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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假面(第2页)

杨杰站在门口,看着那枚弹壳在光斑里泛着暗金的光。百叶窗的影子还在辛集兴背上晃,像在给他套上无形的锁链,而那铁盒里的弹壳,到底是他藏起来的念想,还是不敢示人的证据?空气里的霉味突然变重了,混着雪茄的涩,像要把人往更深的暗处拖。

“黄导送的。”

辛集兴的指尖贴着弹壳滚过,黄铜的凉透过皮肤渗进来,像触到块埋在土里的老铜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不是刻意放轻,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混着办公室里的霉味,像地底下的潮气往上冒:“那年他从靶场捡的,说‘这玩意儿比奖杯实在,能镇邪’。”

弹壳底部的刻痕被他的拇指反复摩挲,那是个歪歪扭扭的“安”字。黄导当年用刺刀尖刻的,力道没掌握好,横画斜得厉害,竖钩拐了个生硬的弯,像个站不稳的孩子。刻痕里嵌着点暗红,是黄铜氧化的色,被磨得发亮,想来是被这根拇指蹭了成百上千遍,连最浅的笔画都透着层温润的光。辛集兴的指腹在“安”字的钩尾顿了顿,指节微颤,像被那道弯钩扎了下。

杨杰没接话,目光落在铁盒边缘卷着的毛边。他记得黄导说过这弹壳的来历——辛集兴退伍那天,靶场的风特别大,黄导从沙地里扒出这枚刚退膛的弹壳,用军用水壶冲了冲,塞给他时笑出白牙:“咱当兵的,不图啥虚头巴脑的,留个念想,保你往后平平安安。”当时黄导的指尖还沾着靶场的沙,蹭在辛集兴手背上,痒得他直躲。

可杨杰不懂,一枚念想,为什么要锁在保险柜里?

他的视线越过辛集兴的肩膀,往保险柜里瞥。铁盒旁边躺着半盒雪茄,是“科伊巴”的牌子,烟盒烫金的边磨得发暗,封口的锡箔纸裂了道缝,露出里面深褐色的烟身,想来是放了些日子,却没拆封,像件舍不得碰的祭品。雪茄旁边是沓现金,用根发黑的橡皮筋捆着,票面都是崭新的百元钞,边角挺括,却透着股冷硬,不像流通的钱,倒像刚从银行取出来,专门放在这儿的。

最底下被现金压着的,是张照片的一角。红得发暗,像干涸的血,边缘卷着,被钞票的边角压出道深痕。杨杰眯起眼,只能看见那点暗红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像个人影,又像片红土坡的崖壁。

空气里的雪茄味突然变浓了,混着铁锈的腥,往人鼻孔里钻。辛集兴还在摩挲那枚弹壳,拇指的动作慢得像在数刻痕里的纹路,可杨杰总觉得,他的余光正越过铁盒,盯着保险柜里的什么——是那半盒没拆的雪茄?是那沓硬挺的现金?还是那张藏在底下的、带着血痕的照片?

“镇邪……”杨杰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指尖突然有些发凉。这弹壳镇的,到底是外面的邪祟,还是辛集兴自己心里藏着的、不敢露出来的东西?

“雷朵集团。”

辛集兴突然开口,声音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股铁锈味,刮得人耳膜发涩。他的牙关似乎咬得很紧,下颌线绷成道冷硬的棱,连喉结滚动时都带着股碾碎石子的劲。杨杰甚至能看见他嘴角的肌肉在轻轻抽搐,像在嚼什么难咽的东西。

他抓起桌上的黑色座机,听筒的塑料壳泛着旧光,边缘被磨得发亮。指腹悬在拨号盘上方,指甲盖泛着青白色,指尖的茧子蹭过冰凉的数字键,却半天没按下去。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道灯光,细得像把刀,刚好劈在他眼底——那里翻涌着什么,黑沉沉的,像暴雨前的深潭,漩涡底下藏着的是愤怒?是狠戾?还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杨杰看不透,只觉得那片黑能把人的目光都吸进去。

“金澜夜会的老鬼,跟雷朵的三把手是把兄弟。”他补了这句,尾音压得更低,像怕被墙缝里的什么东西听见。

杨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停了半秒才重新跳起来,擂得胸腔发疼。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根根发硬,像被泼了盆冰水。金澜夜会……他当然知道。开在江下游的废弃码头里,红砖墙上爬满野藤,门口挂着块褪色的“私人会所”木牌,字是烫金的,却被风雨蚀得发暗,像块遮羞布。里面的勾当谁都隐约知道些——彻夜不灭的灯,停在码头阴影里的黑色轿车,还有偶尔从半开的门缝里飘出来的、混合着酒气与香水的靡靡之音。都说那地方后台硬得能通天,扫黄队的车开过都得绕着走,连辖区片警都只敢在百米外巡逻。

而老鬼,更是个只活在传闻里的人物。有人说他是退下来的高官,满头白发,总揣着个玉扳指;有人说他是南边过来的黑道龙头,左手缺根小指,说话带着浓重的粤语腔;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他”,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烟嗓里能淬出蜜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却都知道,在那片码头的阴影里,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可辛集兴怎么会知道这些?还知道老鬼跟雷朵三把手是“把兄弟”?这层关系,别说寻常人,就是跟雷朵打过交道的混子,恐怕都摸不清。杨杰盯着辛集兴悬在拨号盘上的手,突然觉得那只手格外陌生——指节上的老茧,虎口的疤,甚至指甲缝里嵌着的红土,都像是伪装。他了解的辛集兴,是那个守着格斗俱乐部、一拳一拳打出来的硬茬,是黄导舍命护着的兄弟。可现在,这个人说起金澜夜会和老鬼时,语气里没有丝毫陌生,反而带着种熟稔的、近乎诡异的笃定,像在说自家后院的树。

就好像……他早就浸在那潭浑水里,浸了很多年,连水底的水草根须、石头缝里的淤泥,都摸得清清楚楚。

办公室里的雪茄味突然变得呛人,混着保险柜里散出来的霉味,像张无形的网,往杨杰胸口压过来。他看着辛集兴依旧悬在拨号盘上的手指,突然不敢想——这只手,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在这个座机上拨通过金澜夜会的号码?那些关于老鬼的传闻,辛集兴是不是早就亲眼见过真相?

而他,到底是要借着这层关系去查雷朵,还是……这本就是他熟门熟路的地盘?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先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像条吐着信子的蛇刚探出头。紧接着,拳台那边突然炸开一阵欢呼——穿红裤的胜者被两个师弟架着胳膊举过头顶,他的护齿摘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吼叫声像被点燃的炮仗,“轰”地撞在俱乐部的玻璃幕墙上。那玻璃本就有道旧裂,此刻被震得“嗡嗡”发颤,窗棂的木框跟着抖,积在缝隙里的红土簌簌往下掉,像谁在无声地哭。

这股热辣辣的喧闹还没撞进墙里,听筒里的靡靡之音已经漫了出来。是女人的浪笑,不是清脆的,是裹着酒气的、黏糊糊的笑,像糖浆浇在炭火上,“咯咯”地泛着泡;接着是冰块撞在高脚杯上的脆响,“叮”的一声,清得像冰锥子,却透着股奢靡的冷;最末是老鬼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老木头,又混着点刻意压出来的尖细,谄媚得发腻:“哟,这不是辛老板吗?稀客啊——”他拖长了尾音,每个字都裹着层油,“今儿怎么有空赏脸?莫不是拳台的小打小闹看腻了,想换个活法?”

两种声音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撞在一起,像滚烫的猪油泼进冰水里,“滋啦”一声炸开。拳台的嘶吼是粗粝的、带着汗味的生猛,听筒里的调笑是滑腻的、浸着酒气的腐朽,搅在一块儿,成了场没人能看懂的荒诞戏码。百叶窗漏进来的光斑在墙上晃,把这混乱的声响切成一片一片,落在辛集兴的手背上。

他没看听筒,视线落在窗外的夜色里。玻璃上蒙着层薄灰,刚好映出他半张脸——眉骨的刀疤被路灯的光拉得很长,从眼角一直拖到鬓角,像条爬在脸上的蜈蚣,疤痕边缘的皮肤有点外翻,在光线下泛着青白,显得格外狰狞。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听筒的塑料壳,那里有块老化的裂纹,是去年黄导来这儿喝酒时,失手摔在地上磕的。

突然就想起去年雨林里的那个瞬间。黄导的血滴在他手背上,不是一滴,是一串,滚烫的,像刚从灶膛里舀出来的铁水,顺着指缝往手腕淌。当时雨林的寒气正往骨头缝里钻,可那血的温度太烈,竟把那股冷生生烧退了,连带着他发颤的指尖都暖了过来。黄导倒在他怀里时,最后一口气喷在他颈窝,也是热的,带着点硝烟和野果的味。

而此刻,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淌血,也是烫的,刚涌到心口,就被一股更冷的劲摁住了。像寒冬腊月里,把酒泼在冰面上,“滋”地冒个泡,瞬间就凝了,冻成层脆冰,硌得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的刀疤,突然觉得那疤在发烫,像黄导的血还没凉透,可再往下摸,心口的位置却冷得像揣了块冰。

听筒里的浪笑还在继续,老鬼的谄媚话像潮水般涌过来。拳台的欢呼渐渐低了,只剩胜者被簇拥着往更衣室走的脚步声。辛集兴的喉结滚了滚,玻璃上的刀疤影子跟着动了动,像在无声地笑,又像在哭。

“老鬼。”

辛集兴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深潭里的水,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波澜,连尾音都收得干干净净,听不出是怒是恨,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呼吸匀得像钟摆,每一次吸气都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仿佛把所有情绪都压进了肺叶最深处,再慢慢吐出来时,只剩一片死寂——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攥紧心脏的静,空气里的雪茄味都跟着凝住了,不再流动。

听筒那头的浪笑戛然而止,像被这股静冻住了。片刻后,老鬼的声音重新漫出来,比刚才更黏,带着点试探的油滑,像块浸了蜜的肥肉:“辛老板这声儿,听着有点不一样啊……”

“订个包厢。”辛集兴打断他,依旧是平调,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砸在空气里能冻出裂纹。他的指尖没停,还在铁盒里划着那枚黄铜弹壳,指腹碾过弹壳底部的“安”字刻痕,一下,又一下。黄铜的凉意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根冰针,刺破皮肤,往骨头缝里钻,刚好压下心口那股灼人的疼。

“包厢现成的!”老鬼的声音立刻热络起来,谄媚得能滴出汁,“就给您留着常去的那间,临江的,能看见码头的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往听筒里吹了口带着酒气的风,“要不要给您留两个新鲜的?昨儿刚从南边来的,十七八岁,嫩得能掐出水,头发跟海藻似的……”

辛集兴没挂电话,指尖在弹壳边缘停住。那边缘被磨得圆润,却还留着点膛线的硬棱,硌得指腹发疼。他望着铁盒里的弹壳,突然就想起黄导躺在军区医院病床上的样子。

那天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单上投下格子影,黄导刚拆了纱布,左胸的伤口还在渗血,浸得纱布发暗。麻药劲儿过了,疼得他直抽气,额头上的冷汗珠子滚成串,顺着鬓角往枕头里钻,把枕套洇出一小片湿。可他看见辛集兴进来,还是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缺了角的牙——是当年在边境啃压缩饼干硌的。笑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他“嘶”地吸了口凉气,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混着唾沫星子,却笑得更欢:“别绷着脸……我这命硬,阎王爷不收。”

后来夜深了,病房里只剩监护仪的“滴滴”声,黄导突然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把他的手指都泡软了。“有些债,”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疼得发颤,却字字清晰,“欠着难受……得用命来还才踏实。”

这话现在听着,像根淬了毒的针,扎得辛集兴太阳穴突突地跳,连带着眼眶都发紧。他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压回去,指尖又开始摩挲弹壳,黄铜的凉让他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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