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枪握得更紧,防滑胶带的纹路深深嵌进老茧,藤条的倒刺又往肉里扎了半分。掌心的泥球被攥扁,红土顺着纹路往下淌,在枪身留下道浅褐的痕,像道正在蔓延的血。芭茅草的影子还在晃,可我已经透过那乱网看清了——这不是普通的夜,是张蓄势待发的猎网,而我们和那些身影,都是网里的猎物,只差谁先惊动那藏在暗处的獠牙。
夜风突然变凉,裹着河湾的水汽往衣领里钻,冻得后颈发紧。我盯着瞄准镜里那片晃动的网,突然觉得掌心的倒刺疼得正好——疼才能清醒,清醒才能盯住每片晃过的叶子,每道移动的影子,还有那藏在夜色里、随时可能扑出来的动静。
就在这时,傣鬼后颈的肌肉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绷成了块铁板。
不是渐进的绷紧,是瞬间的僵死——刚才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此刻硬得能敲出脆响,连肩胛骨的轮廓都突兀地顶起来,像块从皮肉里硌出来的青石。他贴在橡胶眼罩上的脸纹丝不动,只有左眼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刚才还凝在眉骨的霜花被抖得簌簌往下掉,在护木的红土布上砸出细碎的白痕,像撒了把碎盐。
“咔。”
狙击枪的护木突然往左侧偏了半寸,动作轻得像片落叶,却带着股往骨里钻的劲。护木上缠着的红土布被这股劲扯得发紧,边缘的棉絮翘起,沾着的赭石粉“簌簌”往下掉,混着伪装网的藤蔓碎渣,在枪身下积成小小的土堆——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像有人正用指甲刮着耳膜。更细的藤蔓被带得从网眼里弹出来,尖刺“啪”地抽在他的耳后,他却没眨一下眼,仿佛那刺扎的不是皮肉,是块冻透的铁。
瞄准镜的镜片突然亮了下,不是星子的反光,是他瞳孔骤然收缩时的应激——十字准星在绿色光谱里疯狂微调,像条突然被惊动的蛇,猛地窜向右侧。调焦旋钮被他的拇指死死按住,指腹的老茧嵌进金属纹路,“咯吱”一声闷响,比刚才的藤蔓声更刺心,像是齿轮在强行咬合。
“瞄准镜右下方,900米。”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气音细得像拉到极限的钢丝,每个字都带着颤——不是怕的颤,是极度紧绷时的震颤,像张被拉满的弓在微微发抖。喉结在作训服领口下剧烈滚动,把后半句卡住半秒,才终于砸出来:“两个穿迷彩的。”
我猛地把夜视望远镜转向那个方向,镜筒撞在眼眶上的疼都顾不上了。900米外的灌木丛像团浓墨,可在绿色光谱里,两道影子正贴着地皮蠕动——不是平民那种慌张的挪,是极低的匍匐,手肘和膝盖交替发力,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每前进半米就停顿一秒,耳朵贴向地面,显然在听周围的动静。
“迷彩是土黄杂色,”傣鬼的气音裹着电流的滋滋声,比刚才更急,“不是政府军的丛林数码纹,袖口有磨损,像是……”他顿了顿,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突然定死,“是叛军的制式服,去年在克钦邦见过同款。”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手里的东西。
右侧那个影子的右手始终贴在腰间,枪托的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弧形的护木顶起布料,像块藏在衣下的骨头——不是短枪,是步枪的尺寸,长度约莫一米,该是缅甸叛军常用的mA-1。左侧那个更隐蔽,左手攥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被灌木挡了大半,只露出个发黑的顶端,在绿色光谱里泛着冷光,像把磨亮的砍刀。
“手里有家伙。”傣鬼的声音突然沉到谷底,气音里的颤变成了冰碴子,“正贴着灌木丛绕后——方向是17号界碑右侧的盲区,离边民队伍不到300米。”
我握着微冲的手突然沁出冷汗,握把的防滑胶带瞬间变得湿滑。那片灌木丛是界碑的视觉死角,平时巡逻都得绕着走,此刻却成了绝佳的伏击位——他们在等,等那些边民走到界碑下,再借着人群的掩护冲过来,甚至可能……把平民当盾牌。
护木的红土布又“簌簌”落了些土,这次带着傣鬼指节的劲。他的食指已经搭在扳机护圈上,不是虚搭,是指腹微微发力,把护圈压出了道浅痕——那是准备击发的信号,去年在喀山,他就是这样扣下扳机,子弹穿透1200米的风,钉在移动靶的正中心。
瞄准镜的镜片上,那两道影子还在蠕动。右侧的人突然停住,抬头往边民队伍的方向看,动作快得像只探颈的蛇,帽檐下的脸在绿色光谱里泛着冷白,嘴角似乎还勾着笑——那是猎人看见猎物掉进陷阱的笑。
“他们的战术是包抄,”傣鬼的呼吸突然变得极缓,每口气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先绕到界碑后,等边民靠近就……”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懂——那未出口的话,比任何枪声都更让人脊背发凉。
夜风突然停了,芭茅草的叶片僵在半空,影子不再晃动,反倒像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两道潜行的影子。我的指节攥得发白,微冲的枪身抵在肩窝,冰冷的金属压得骨头生疼,却压不住心跳撞得胸腔“咚咚”响——像在倒计时,每跳一下,那两个穿迷彩的影子就离边民队伍近一分,离那道看不见的边境线,近一分。
傣鬼的肩膀还在绷着,硬得像块要炸开的铁。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已经稳稳锁在右侧那人的后心,护木的红土布上,赭石粉和藤蔓碎渣积得越来越厚,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枪声,铺好一片沉默的战场。
我猛地旋动望远镜的转向轴,金属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镜筒撞在眼眶上,疼得泪腺发酸,视线却瞬间钉死在夜视镜的绿色光谱里——那片本该只有芭茅和灌木的坡地,此刻正有两道影子在蠕动,像两截被风卷动的枯木,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活气。
是两个矮壮的身影,肩宽腰粗,像被硬生生压短的树桩。他们猫着腰,膝盖弯成诡异的锐角,几乎要贴到地面,重心压得极低,每挪动一步,臀部就会微微后坐——这是标准的“低姿搜索”动作,只有受过系统战术训练的人才做得出来。左边那人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落地时总比右腿慢半拍,裤管在膝盖处有块深褐的渍,在绿色光谱里呈暗哑的黑,该是旧伤渗的血,却半点没影响动作的连贯性,像头瘸腿的狼,反而因这瑕疵更显凶戾。
他们身上的迷彩服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晕,色块是土黄掺着灰褐,像被雨水泡褪的泥,和周围芭茅的枯色几乎融为一体。但细看就能发现破绽:袖口磨得发毛,露出里面的灰布衬里,肘部缝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不是政府军制式服装的规整——缅甸政府军的丛林数码纹是深绿、褐黑、土黄三色渐变,边缘有清晰的像素块,而这两身更接近克钦独立军的“土杂色”,是用民间染料染的,色块边缘发虚,像被水泡晕的墨。
最扎眼的是他们的右手。
两只手都死死贴在腰侧,掌心朝内,指节绷得发白,把迷彩服的布料顶出个弧形的轮廓——那弧度太规整,绝不是揣着干粮或杂物的软塌,而是硬挺的棱角,底部宽、顶部窄,像半截埋在衣下的铁。左边那人的枪托轮廓更清晰,护木处有圈凸起的防滑纹,在绿色光谱里泛着暗褐的光,是mA-1步枪的典型特征,叛军最常用的家伙;右边那人的轮廓稍显圆润,却在腰侧露出半寸金属反光,一闪而逝,像枪栓的镀铬层被月光扫过。
他们的步伐藏着更深的门道。
步幅精确到半尺,落脚总踩在芭茅的根茎处——那里草叶最密,能盖住脚步声。脚腕转动时,草叶被带得往两侧倒,却从不会发出“哗啦”的响,只有极细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每走三步,他们就会突然顿住,耳朵贴向地面,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听周围的动静——这是“三步一停”的渗透战术,去年在克钦邦缴获的叛军手册里写过,专用于隐蔽接敌。
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斜斜地扫过他们的后背。右边那人的迷彩服领口敞开着,露出颈间挂的铜坠,在光里闪了下——是颗子弹壳,被打磨得发亮,壳底刻着模糊的编号,是缅甸政府军的制式弹药,却被叛军当成了护身符。这细节像根针,猛地刺破了“平民”的伪装——哪有逃难的老百姓,会穿着战术迷彩,揣着枪,用叛军的战术动作往界碑摸?
“不是政府军的丛林数码纹。”我咬着牙,指腹死死抠住望远镜的橡胶握把,把防滑纹都捏变了形。掌心的汗混着夜露,在绿色光谱里映出片水光,连带着那两道影子都晃了晃,像要从镜筒里钻出来。
他们正贴着灌木丛的边缘绕,路线是道诡异的弧线,刚好避开边民队伍的视线,却直指着17号界碑的盲区。左边那人突然抬手,用手势比划了个“包抄”的信号——食指和中指分开,往两侧一摆,动作快得像抽搐。右边那人立刻点头,两人瞬间拉开距离,间距保持在五米,刚好能互相掩护,又不耽误推进速度。
草叶在他们脚后根堆成小小的丘,像两道被犁开的浅沟。右边那人的枪托突然从腰间滑出半寸,护木的防滑胶带在绿色光谱里泛着灰白,和我们微冲的胶带纹路惊人地相似——那是常年握枪磨出的光,绝非短期能伪造。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僵住,猛地转头看向我们潜伏的方向,帽檐下的脸在月光里闪了下,嘴角勾着道冷硬的弧,像看见猎物的狼,眼神里的锐刺几乎要穿透夜视镜。
我猛地屏住呼吸,望远镜的镜片上,那道目光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绿色的光谱里,他的瞳孔缩成个黑点,右手悄悄往枪托挪了挪——那动作极轻,却带着股不容错辨的杀意,像蛇在草里蜷起身子,随时准备扑咬。
芭茅的叶片突然被风吹得掀起,影子在镜片上晃成乱网,刚好遮住那道目光。等影子落下时,两个身影已经钻进了更深的灌木丛,只留下草叶晃动的“簌簌”声,像在身后拉响了道无声的警报。
我松开咬得发酸的后槽牙,舌尖尝到点血腥味。望远镜的绿色光流里,那两道消失的影子仿佛还在蠕动,他们的迷彩、步伐、腰间的枪,还有那道冷硬的目光,突然在脑子里拧成了股绳,勒得人喘不过气——这哪是平民,是两匹混在羊群里的狼,正借着夜色,往界碑后的羊群,亮出了獠牙。
我的指节把通话器攥得变了形。黑色塑料外壳被捏出四道青白的印,是指骨嵌进去的痕,掌心的老茧卡进按钮缝隙,把里面的芭茅叶细刺都碾成了碎末。汗混着夜露从指缝渗出来,在"发送"键上积成小水洼,却被我死死按住——那力道太狠,按钮的凸起硌得掌心发疼,像块烧红的铁嵌进肉里,反倒让声音更稳。
"不是边民。"
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后槽牙咬出的涩。喉震麦把声音滤得发沉,电流的"滋滋"声裹着气音,像根生锈的铁丝在绷紧。我盯着夜视镜里那两道蛇形的影子,指腹在通话器上猛地顿了下:"战术动作规范得离谱——步幅半尺,落脚全踩草根盲区,三步一停测声纹,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路子。"
望远镜的绿色光流里,右边那人突然矮身,枪托从腰侧滑出半寸,护木的防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有武器,"我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往冰里砸,"mA-1步枪的轮廓,护木缠着叛军常用的黄布条,刚才转身时露了枪栓,镀铬层反光——错不了。"
指节又收紧半分,通话器的塑料壳发出细弱的"咯吱"声,像要被捏碎。"他们正贴着17号界碑右侧的乱石堆迂回,"我快速报出坐标,视线扫过界碑后那片芭茅密丛,"利用石缝做掩护,路线刁钻得很,专挑边民队伍的视觉死角。"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距离。
"离那群老百姓不到300米。"这句话砸出来时,电流突然爆了声尖响,震得耳机嗡嗡疼。300米——以他们的推进速度,最多两分钟就能摸到边民身后,而那些背着麻袋的身影还在埋头挪,孩子的闷哼时不时从风里飘过来,像群待宰的羊。
我突然想起去年缉毒时截住的叛军,也是这样的动作:猫腰时脊梁骨绷成直线,握枪的手腕永远微颤着蓄势,连绕后的路线都带着股"借刀杀人"的阴。"他们在等,"我的指腹碾过通话器的按钮,把凸起处的漆都蹭掉半分,"等边民靠近界碑,就借人群当肉盾冲线——这是叛军的老把戏。"
通话器的指示灯闪着红光,映着我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远处的湄公河突然传来"哗啦"声,像是鱼群受惊跃起,却盖不住我胸腔里撞得发疼的心跳——那两道影子离边民越近,这300米的距离就越像根烧红的引线,随时能炸穿这片看似平静的夜。
傣鬼的瞄准镜十字准星早已像道淬了冰的针,死死钉在900米外那道矮壮的影子上。
不是粗略的锁定,是毫米级的咬合——十字准星的竖线卡着那人迷彩服的脊椎缝,横线压在肩胛骨下方三寸,那里是防弹衣护不到的软肉。镜片上的夜露被他的呼吸烘出片白雾,又瞬间凝成细霜,却半点没模糊视线,反倒让准星的刻度更显锋利,像要从玻璃里钻出来,直接扎进目标的皮肉里。
他的右手食指悬在扳机护圈上,关节微微顶起,像根焊在金属上的铁销。
没有预压的沉,也没有松弛的晃,就那么虚虚地搭着,指腹的老茧离扳机只有半毫米,力道却控制得分毫不差——这是喀山决赛时练出的绝活儿。当时靶场刮着七级风,1200米外的移动靶在望远镜里晃成灰影,他就是这样悬着食指,等风速降到零点三秒的间隙,指尖微颤的瞬间扣下去,子弹穿透风障,正正嵌在靶心那圈小红点里。此刻,那指尖的稳劲比当年更甚,连护木上的红土布都被这股张力带得发僵,藤刺勾着网眼,“簌簌”掉土却不敢惊动半分。
“是政府军的渗透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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