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乾元殿的门闭了五日,像把整个皇城的气都关在了里头。
茶肆里的流言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有人说陛下在宗庙受了邪,胎气动得厉害,连御医都进进出出;有人说新帝强行吞了星瘴,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更有穿亲王蟒袍的人,借着探望之名,在宗室府里串了好几趟门——康王的马车从汝南王府出来时,车帘没拉紧,有人瞥见他手里攥着张纸,上面写着“辅政议会”四个字,墨痕还没干。
第六日黎明,晨钟撞了三下,宫门洞开时,连风都似顿了顿。
宣政殿的金砖还沾着晨露的凉,百官刚列好队,就听见殿外传来“叮”的一声——是帝冕垂旒的玉珠相击,轻得很,却像敲在每个人心上。
沈静姝走了进来。
玄色帝袍上的星纹泛着淡光,是她体内星寰法则在流转,连衣摆扫过丹墀的风,都带着点星辰的稳;星寰帝冕戴得端正,垂旒的玉珠没晃,只在她抬头时,微微动了下,挡住了她额角尚未完全消退的苍白。她走到御座前,转身坐下,动作慢却稳,指尖刚碰到扶手的螭龙纹,整个宣政殿的气就定了——之前交头接耳的声像被掐断的线,连呼吸都轻了。
她的眸里藏着深了些的星辉,不再是之前的锐,而是沉的、稳的,扫过谁,谁就下意识低头:落在康王蟒袍的金扣上,那扣子反射的晨光都似暗了暗;落在户部尚书攥着的奏本上,纸页的褶皱都似平了些;连最前排的小官,都能感觉到那目光里裹着的力,像层软却韧的网,把所有躁动都兜住了。
“朕偶感不适,静养数日,劳诸位挂心了。”她开口,声音没带力气,却像块磐石压在殿里,连殿外的风都没敢吹进来,“今日朝会,先议北地赈灾。”
先前跳得最欢的御史,此刻把玉笏攥得更紧,连头都没敢抬;宗室列里,有人悄悄摸了摸朝珠,指尖发颤——这新帝的气,比闭关前更沉了,沉得让人不敢乱晃。
“陛下圣体安康,乃万民之幸!”众臣齐声应和,声音里的虚实在明眼人听来,差得老远。
例行政务奏报开始,墨香混着官员们的汗味,还有殿外飘进来的梅香,杂在一起,透着点紧绷。直到户部尚书出列,捧着奏本的手都在抖:“陛下,北地寒潮又烈了,昨日有流民冻毙在驿站外……之前拨付的内帑已用去大半,赈灾粮还差三成,恳请陛下示下,是否……是否再从内帑调拨?”
话落,殿内静了——谁都知道,这是把难题又抛回给了沈静姝。
就在这时,康王缓步出列。他的蟒袍熨得平平整整,连腰带的玉扣都擦得发亮,脸上堆着忧色,手指却在袖中轻轻捻着:“陛下,北地苦寒,臣等心系黎庶,夜不能寐。然国库空虚,陛下内帑虽厚,终究是陛下私产,总不能一直用陛下的钱填窟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星阁列席的青木长老,语气更“恳切”了:“臣闻星阁传承万载,库里藏着不少星辰精粹、玄妙星术,若能拿出来改善民生、抵天灾,岂不是造福苍生?陛下是星寰帝,与星阁最是亲近,下道旨,星阁想必不会推辞——毕竟,苍生为重,不是吗?”
这番话,裹着“忧国”的皮,藏着两把刀:一把砍向星阁——若星阁应了,超然地位就没了,资源还会被宗室掺手;若星阁不应,就扣上“罔顾苍生”的帽子,离间它和沈静姝的关系。另一把则逼沈静姝——要么让星阁低头,要么承认自己没本事,只能靠内帑撑着。
不少官员的眼亮了,有人悄悄看向青木长老,等着看星阁的反应。
沈静姝没说话,指尖在御座扶手上轻轻点了下——一道极淡的星力波纹漫开,绕着殿柱转了圈,连宣纸上的墨字都似稳了些。她看向青木长老,语气平淡:“青木长老,康王所言,星阁怎么看?”
青木长老须发皆白,走出来时,袖中的手轻轻按在腰间的星钥上——那是星阁长老的信物,碰一下,就能稳住气息。他先对沈静姝躬身,而后转向康王,声音不高却清晰:“康王殿下心系黎民,星阁佩服。但星阁的库藏,不是金银能比的——有的是先贤留下的星辰封印,动了就会漏邪祟;有的是功法典籍,得有星脉资质才能学,强行教,只会走火入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继续道:“至于民生,星阁从没歇着。陛下颁的《星勋授田令》里,那‘玉粱米’就是星阁农植堂用星力养了三十年才成的,种苗早按旨意送往北地了;还有东境的地脉梳理、南境的水土净化,都是星阁弟子在做——这些事急不得,不是开次库就能成的。”
话落,康王的脸色微沉——这回答既没给把柄,又点了星阁的功,把他的刀挡了回去。他正想再开口,沈静姝却先说话了。
“星阁守的是此界的根,朝廷护的是此界的人,职责不同,目标却一样。”她的声音清晰地撞在每个人耳中,“朕是星寰帝,既要统御星辰,也要统御万民——星阁的力,用在镇邪、修法;朝廷的力,用在安民、理财,二者相辅相成,岂能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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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向户部尚书,指尖的星力波纹又亮了些:“北地赈灾,朕已有决断。除了之前的内帑,再加征‘特别星安税’——征税对象是帝京、三品以上州府里,年利润超百万两的商行、矿场、漕运世家。具体细则,户部会同星阁经济堂拟定,三日内报给朕。”
特别星安税?征富商巨贾?!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户部尚书的喉结动了动,奏本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与商贾往来密切的官员,脸瞬间白了——这些富商背后,哪一个没连着宗室、没通着官员?这税一征,就是动了他们的根基!
康王的脸从微红变成铁青,指节攥得发白,连蟒袍的衣角都被他掐出了皱:“陛下!此举恐引起商贾动荡,到时候漕运断了、矿场停了,民生更难啊!”
“动荡?”沈静姝的眸光冷了,星力波纹瞬间沉了下去,像层冰裹住了整个大殿,“北地百姓冻毙在野,算不算动荡?流民往南逃,饿到抢粮,算不算动荡?国之根基是民,民不安,国才会乱!”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若有商贾敢囤积居奇、煽风点火,朕的星狱、刑部,正好缺几个‘典型’——杀一儆百,总有人会懂。”
冰冷的杀意裹着星辰威压漫开,刚才还想劝的官员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再没人敢多嘴。康王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料到,沈静姝会反手一刀,把压力全卸到了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身上!
“此事已决,不用再议。”沈静姝一锤定音,转向兵部,“西疆的‘巡天者’残部,清剿得如何了?”
兵部尚书连忙出列,声音都带着点颤:“回陛下,已清剿了三处据点,俘虏了五十余人,只是……只是有几个头目逃了,还带走了部分星瘿残种……”
朝会接下来的进程,再没人敢挑衅。沈静姝的每句话都稳得很,既定了事,又压了风,连之前最不安的宗室,都低着头,不敢再乱晃。
散朝后,官员们鱼贯而出,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有人还在小声嘀咕:“这新帝,比之前更硬了……”
沈静姝独自坐在御座上,微微阖眼。体内的星寰法则在缓缓转,像条温吞的河,汲取着虚空中的星辰元气,修复着之前的伤。刚才的交锋,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试牛刀——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青木长老没走,等殿内空了,才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陛下,阁主让老夫转告,叛徒长老的记忆里,有‘巡天者’和域外联系的痕迹,最近星象也乱,恐有大事;还有……星阁内部,可能不止一个叛徒。”
沈静姝睁开眼,眸里的星辉亮了点,像淬了冰的星子:“朕知道了。告诉萧阁主,内部清查缓一缓,别打草惊蛇——重点盯紧星髓矿脉和空间薄弱点,那些地方最容易钻进来。”
她抬起手,掌心泛着灰蒙蒙的星辉,那是星寰法则的气,触到空气都带着冷:“至于域外的东西……他们敢伸爪,朕就敢剁了它。”
星辉从掌心漫开,绕着御座转了圈,连殿外的晨光都似被滤得暖了些——那是腹中星胎的呼应,小星漩也在转,像在给她打气,连带着她的决心,都更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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