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议论不休,或是奏报灾情或是争论漕运改革。昭文帝听着听着,目光扫过裴泾。他这几日都是靠窗坐着,却没带往日不离手的话本,单手撑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侧脸线条绷得很紧,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差。正说着各州府春汛将至,需提前疏浚河道的事,几位大臣却为了谁牵头督办吵了起来。大司农说将作监人手不足,该加派吏员,将作监却说各司职分已定,贸然插手反倒添乱。一时间争执不下,连具体该先疏通哪几条主干流都没个定论。昭文帝被吵得脑仁疼,扬声问:“昭宁王怎么看?”众人都停了,齐刷刷望向窗边。其实早有大臣向想问裴泾意见了,只是碍于他脸色不好,不敢轻易去惹他。裴泾闻言缓缓转头,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刚回神的茫然。朝臣们以为他多半没在听,正准备再复述一遍,就见他开了口,语气十分平淡。“淮水支流淤塞最甚,去年秋汛已冲垮三处堤岸,该让将作监领五千徒卒去请淤,限三月内完工。尚书台从吏员里挑三个懂水利的,划归将作监调遣,既不越权,又能补缺口。”他语速不快,却把人力、时限、调配人手说得一清二楚,连淮水去年溃堤的位置都报了出来。殿内静了片刻,再看裴泾的眼神又不一样。可惜啊,可惜,疯病能治,总有好转的可能,偏他不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儿子,终究与那至尊之位无缘。散朝后,昭文帝把裴泾留下来。“你这几日怎么总是这副模样?莫不是跟家里的闹了不愉快?”裴泾垂着眼,声音平平,“臣疼她都来不及,哪里会跟她闹不愉快,她也黏我,会让着我不跟我吵。”昭文帝噎了噎,他就不该提这茬,听的他牙酸。他赶紧转移话题,“罢了,不说这个,这些日子朝议,你虽心不在焉,里头的关窍却拎得清,可见不是真的懈怠。朕想着给你补个实职,你可有想去的去处?”裴泾没犹豫,直接拒绝,“哪里都不想去。”昭文帝又噎了一下,知道他的性子,也懒得再劝,摆了摆手说:“罢了,你去吧。”裴泾行礼告退,身影消失在殿外。昭文帝望着那扇门,叹了口气道:“朕这些个儿子里,论资质,还是他最好。”孟元德在旁伺候,闻言道:“既如此,皇上怎么还叹气呢?”昭文帝怅然道:“可你瞧他那性子,哪里像是肯诚心辅佐老大的样子。”孟元德脸上是惯常的恭顺,袖下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伺候皇上多年,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即便昭宁王资质上佳,即便大皇子前阵子才因铁山坊一事触了圣怒,皇上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并不出挑的大皇子。上青楼孟元德听得心惊。论起皇上对一众皇子的纵容,谁能及得上昭宁王?可为何到了皇位跟前,却从未考虑过他。正思忖着,就听昭文帝叹了口气,“元德,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宫里宫外的事见多了,有些话,朕也只能跟你说说。”孟元德忙躬身,“奴才恭听皇上示下。”昭文帝声音里裹着疲惫,“朕再疼爱他,可他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江山要交到谁手里,并非全看资质,更要看天下人认不认。朕真把位子给他,朝堂得翻了天,宗室也容不下他。”他顿了顿,目光飘向外面,“朕欠他的,欠知荷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只能在这些旁的事上松松手,让他活得自在些,也算……弥补一二吧。”孟元德垂着头,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疼爱归疼爱,终究不愿把至尊之位交到名不正言不顺的昭宁王手里。所谓活得自在,说到底,不过是皇权权衡下的一份恩赏,护得住他一时安稳,却护不住一世安稳,等到大皇子登基,昭宁王的处境怕是艰难啊。孟元德攥紧了拂尘,只觉得殿内的熏香都带着几分凉薄。午后,孟元德伺候昭文帝歇下,退出寝殿,刚转过玉阶,便见大皇子裴翊正往这边来。孟元德忙迎上前,躬身道:“景王殿下来得不巧,皇上刚歇下了。”裴翊脚步一顿,惋惜道:“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孟元德垂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每日午后歇息的习惯,宫里谁人不知,大皇子偏挑着这个时辰过来,只怕不是来找皇上的。“殿下若无要事,可稍待片刻,皇上歇半个时辰便会起身。”裴翊摆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回头再向父皇禀告也不迟,这就先走了。孟公公若是无事,可愿送本王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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