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巨大的落差和沉重的打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鲁智深看出他状态极差,沉声道:“兄弟,此刻万万不可乱了方寸!官府既然下了海捕文书,全城搜拿,这破庙也非久留之地!须得尽快想出个稳妥的去处!”
武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鲁智深说得对,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去哪里?
阳谷县已无他立锥之地。回清河县?恐怕官兵早已张网以待。投奔他处?他举目无亲…
等等!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冯四在刑房中的供词:“…运往南边的梁山泊…李掌柜…实则是梁山泊派在外面的‘探水头领’…”
梁山泊!
那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是法外之地,是唯一可能摆脱眼下绝境的地方!而且,那里或许藏着西门庆背后更深的阴谋!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看了一眼身旁豪气干云的鲁智深,又想起那纸卷上“欲破迷局”四个字。或许,那老道所指的破局之处,并非东城隍庙,而是这更为凶险,也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对鲁智深道:“鲁大哥,如今这山东地面,恐怕已无你我容身之处。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哦?何处?”鲁智深挑眉。
“水泊梁山!”武松一字一顿道。
鲁智深闻言,环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梁山?哈哈!洒家早听闻那梁山泊聚集了一群杀贪官、除恶霸的好汉!正想去会一会!同去!同去!”
武松见他答应得痛快,心中一定,又看向那小乞儿:“小兄弟,多谢你冒险前来报信。此地凶险,你速速离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莫要再牵扯进来。”
小乞儿却摇了摇头,坚定道:“都头,顾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下落不明,您又是他敬重的人,小的…小的愿意跟着都头!给您探路放哨也好!”
武松看着他稚嫩却坚定的脸庞,心中感动,知道此刻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也不再推辞,点了点头。
他又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潘金莲。这位嫂嫂,此刻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显然还未从连番惊吓中恢复过来。带着她,无疑是巨大的累赘和风险。但若将她丢下,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局之中,下场恐怕比死更惨。
潘金莲似乎感受到了武松的目光,抬起头,那双曾经明媚此刻却只剩下恐惧的眸子望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武松心中叹息一声。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兄长的妻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嫂。既然救了她出来,便不能再将她推入火坑。
“嫂嫂,”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阳谷县已不能待了。我需得前往梁山泊暂避风头,寻机救出兄长。前路凶险,你若愿跟随,武松拼死护你周全。你若不愿…我便给你些银钱,你自寻生路去吧。”
潘金莲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自寻生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能有什么生路?她看着武松那虽然虚弱却依旧挺拔的身躯,看着旁边那如同金刚般的鲁智深,心中虽然恐惧,却也知道,这或许是眼前唯一的活路。
她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武松福了一福,声音细若蚊蝇,却带着一丝决绝:“奴家…愿随叔叔前往。”
武松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挣扎着站起身,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对鲁智深道:“鲁大哥,事不宜迟,我们需得在天亮前混出城去!”
鲁智深大手一挥:“好!洒家开路!看哪个撮鸟敢拦!”
四人不再停留,由小乞儿在前探路,鲁智深搀扶着武松,潘金莲紧跟其后,悄然离开了这座给予他们短暂喘息、却也见证了他们穷途末路的破败土地庙。
夜色依旧深沉,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但一股不屈的斗志,已在绝境中悄然点燃。
目标,梁山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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