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宫大庆殿。寅时刚过,陈强便身着新赐的从四品武官朝服,由礼部官员引导,肃立于丹墀之下等候。晨光微熹,汉白玉广场上旌旗猎猎,甲士肃立,百官按品级垂首分列,气氛庄重而压抑。
辰时正,钟鼓齐鸣,净鞭三响。宦官唱喏声中,皇帝升座。陈强随众官跪拜,山呼万岁。起身后,他依礼微垂目光,能感受到御座方向投来的审视,以及两侧百官或明或暗的打量。
兵部尚书出班,朗声宣读捷报概要及叙功文书。当念到“先锋官陈强,临机决断,勇冠三军,破邪阵,斩妖首,探得逆教勾结之铁证”时,殿内泛起细微的骚动。几名绯袍大员交换着眼神,后排有低不可闻的私语。
“宣,陈强上前听封。”宦官尖细的声音传来。
陈强稳步出列,于御阶下再次跪拜。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钉在背上,有好奇,有审视,或许还有嫉恨。
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陈卿平身。陨星山一役,卿居功至伟,扬我国威,扫荡妖氛。朕心甚慰。”
“此乃将士用命,陛下洪福,末将不敢居功。”陈强依礼应答,声音平稳。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身旁掌印太监。太监展开黄绫圣旨,高声宣读:“……特擢升陈强为正四品明威将军,封镇渊伯,食邑八百户,赐金千两,帛五百匹,京师甲第一座……”
封赏之厚,超出常规。殿内寂静一瞬,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伯爵之位,非军功卓着者不轻授,更何况食邑和厚赐。陈强再次谢恩,神色依旧沉静,并未因厚赏而显激动。这份超出预期的恩宠,既是荣耀,也是将他置于风口浪尖。
“陈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探究,“朕闻你于祭坛之下,有所发现?”
来了。陈强心念电转,早已与李贽、薛师对过说辞。他拱手道:“回陛下,末将确在废墟中寻得一些冥罗教与外界往来信物,上有不明印记。因事关重大,已交由李贽大将军,连同战报密呈陛下与枢密院、镇武司。末将见识浅薄,不敢妄断。”
他将发现证据之事如实禀报,但将鉴定和追查之责推给了上级和专门机构,姿态谦卑,避开了直接指认朝臣的锋芒。这个回答,既表明了忠诚,也规避了immediate的风险。
皇帝沉吟片刻,未再深问,勉励几句“忠心体国,戒骄戒躁”后,便命其退下。
接下来的仪式冗长繁琐。陈强按礼制谢恩、受赐,应对各方目光。他能察觉到几道特别的目光:来自武将队列中李贽微微的颔首;文官班列里几位重臣深不见底的眼神;还有角落处,那位掌管皇城司的老太监看似浑浊却锐利的一瞥。
退朝后,陈强在礼官引导下走出宫门。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镇渊伯的爵位和厚赏,如同给他披上了一件光华夺目却沉重无比的铠甲。京城这座巨大的棋局,他已正式入局,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怀中的那份抄录的密信名单,此刻感觉愈发滚烫。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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