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向傅行州道:“张、纪二人结交,据说交情不错。但早上依你所见,张连江竟把纪明的人推却不见?”“是这样。”傅行州沉吟道,“听起来,像是张连江抓住了纪明的隐私,后者极力隐瞒此事,甚至不惜和他谈条件,但事情败露,不知怎么被班主知道了。”阎止刚要点头,却见小院中火把燃起。副班主带着一行人从院外来,正挨个地敲开门点人数。两人站得高,只见副班主已经走到了周之渊房门前,伸手使劲儿拍了几下,喊道:“新来的,现在就给我出来!”阎止一惊,急忙要往回走。却被傅行州拉住手腕:“你现在怎么回去?”“之渊还在屋里,”阎止低声道,“万一被查出来,他怎么办!”“别急。班主正盘算着敲诈那笔钱,今晚可没心思数人数。”傅行州盯着远处,“这副班主存心找周家少爷的麻烦,有办法让他出不了院子。”阎止眉心蹙起,只见屋里忽得一亮,一站一坐两个人影映在窗棂上,显然远离门口,坐在床上的,是周之渊。远远地,他听周之渊道:“是两个人,你可看清了?”副班主冷笑道:“菡奴,人影可做不得数,你让那新来的出来。”周之渊道:“屋外寒冷,我已经歇下了。不开门。”“这可不由你说了算。”副班主向身后一挥手,“把门打开!”“你敢!”周之渊厉声道。众人上前几步,伸手刚要砸门。却见屋内人影一晃,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抵住门扉,将两扇门扉一把推开。阎止站在门口,一身浅灰色长袍松松地披在身上。长发在他脑后散开,衬得他肤色雪白。“副班主半夜叩门,什么事?”他问。副班主没料到他竟能出门来,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悻悻道:“例行查寝,以防有人私逃。你既然在就再好不过了,明天寿宴,可别出什么岔子。”屋门合上,周之渊脸色发白,看向身后的两人。阎止灭去他多点的那支蜡烛,又将屋子中间的纸人拿走烧了,回身道:“多亏你反应及时。”周之渊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愣愣的不说话。阎止坐在他身边,安慰似的揽过他的肩,又抬头向傅行州道:“张连江不肯见纪明,又把府里管的像铁桶一样严,明天的寿宴大概是看不出什么了。”傅行州问:“你怎么想?”“我打算跟着戏班,去扈州军军营里看看。”阎止道。傅行州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扈州军可不比张府后院,你一个人怎么去?”“我一个人怎么不行。”阎止随口回答。他抬眼,却见傅行州正盯着自己,忙岔开话题道:“倒是你在明面上会更难办。纪明已经知道曾纯如被捕,又在张连江这儿碰了软钉子,现在可没那么好抓了。你在军中提审他时,小心别被他绕进去。”“这话说的。”傅行州依然看着他,不紧不慢道,“纪明在明面上都敢与我为难,背地里在军中应当更难对付。阎老板是有三头六臂,你一个人怎么就行了?”阎止没想到他竟拿话在这儿堵着,一时语塞。他想了想,最终妥协道:“那待戏班安顿好之后,我着人传信出去。还请傅小将军赏个脸,帮在下谋划谋划。”两日后,张府寿宴开罢。戏班出城向北,至扈州军营劳军,在营帐内驻扎下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查寝一事与副班主结下了梁子,在张府的寿宴上,傅行州两人始终没看到阎止登台。原本折子中的琵琶独奏也被一出杂技代替,只是没有人在意这些小细节罢了。离开张府后,林泓直道可惜:“阎凛川的琵琶是真的好,你听过一次就知道了,再听谁弹都觉得少那么点意思。可惜啊,他的琵琶可不是说听就能听见的,这次竟也没赶上。”傅行州想着,自己在窗根下起码听上了一耳朵。他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波动,却问道:“你刚才说,他的字是什么?”林泓一滞,自悔失言,把嘴巴蚌壳似的牢牢闭上,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正午,傅行州两人到达扈州府衙,以口供为据,要求提审扈州总兵纪明。传信的人匆匆去了,到掌灯时分才随同一位将军模样的人进了门。那将军入了厅便单膝跪下,满面愧色道:“请府台大人恕在下失职……纪明跑了。”傅行州眉心一跳,顾不得林泓在旁侧拍案而起,径直问道:“你是何人?”“在下扈州军行走参军,纪明副将,刘奕中。”“刘参军,”傅行州沉吟片刻,“你把事情原委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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