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权就这么看了王忠一会儿,也没说什么,继续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摩挲着剑匣的手却一直没有移开。
他从来不介意将别人想得太坏,这倒不是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只是生来谨慎而已。
不过,事情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吉普车很快驶向了一个上坡,七拐八拐之下,前方再度有光亮出现,而后豁然开朗,却是一块处于悬崖边的开阔平地。
此时,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高大身影正撑伞站在悬崖边,背对着方权这边。
待到吉普车停下后,方权推开车门下了,一手提着剑匣,一手撑着伞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老师,我回来了。”
他在崔长烈身后站定,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雨点击打在伞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将方权的声音削弱了不少。
“方才上面来了命令,让我卸了你的职位。”崔长烈没有回头,声音之中听不出什么感情:“你在银州,除了信上所说之事外,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方权闻言,顿时明白是东方龙城或者秦阙出手了。
他沉默了片刻,将在银州的所有事情一一道了出来,包括他跟秦阙之间的恩怨,包括东方龙城的抢功,甚至包括他跟父亲决裂的事情。
事无巨细,没有丝毫隐瞒。
崔长烈只是静静地听着方权的话,中途没有插话,也没有发表什么见解。
直到方权说话之后,他这才扭过了头,声音略有些低沉:“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不管是秦阙还是东方龙城都是世家嫡系,一旦动了真格,你无法从他们手中讨到丝毫便宜。”
“即便你能让他们吃瘪,但一旦他们身后的世家插手进来,迎接你将是能让你毫无招架之力的狂风骤雨。”
“我知道。”方权抿了抿嘴:“可我不想坐以待毙、引颈受戮,所以我来老师您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崔长烈眼角抽搐了一下:“世家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
“别说我明面上只是个典狱长了,就算将整个焚兰集团拿出来,都很难跟东方或者秦家这般排名靠前的世家硬碰硬。”
“一个庞大的企业,运气好的话一代一个人便能促成,就如焚兰集团这般。”
“但一个世家,往往需要数代甚至是十数代人的经营和努力才能形成规模,就像是东方世家和秦家。”
“数代甚至是十数代的奴力,百年甚至数百年的底蕴让他们的触手遍布整个大夏,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有他们的根基所在。”
“得罪了大官大吏尚有生机,甚至是得罪了皇家贵胃都不一定死路一条,然而一旦得罪了世家……”
“那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天下就算再大,也不会有你的活路!”
说到这里,崔长烈的表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说实话,他确实没有想到方权此次出去竟然招惹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知道对方小看了世家,所以尽可能地想让对方明白世家的概念,知道这些事的严重性。
听到崔长烈的话,方权沉默了下去。
片刻,他方才沉声说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无非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已。”
“剑者一往无前,可以折断,不可畏惧,这是您教的,老师。”
崔长烈闻言,也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伞杆,而后猛往上一提。
伴随着一阵“嘎吱”之声,伞骨根根断裂,连带着伞顶一同飞向了悬崖之下。
密集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湿润了一头花白,浸透了灰色中山装,崔长烈却仿若未觉。
他只是目光看着方权,手持伞杆,声音低沉:“那么,拔剑吧。”
“让我看看你的剑有多利,是否利到能斩世家!”
方权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握伞的手松开,雨伞朝着地面掉落的同时,剑匣已经“咔擦”打开。
“弟子方权……”
“请老师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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