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瑞兽香炉吐纳着暖甜异香,氤氲缭绕于琉璃屏风与锦绣华毯之间,绮丽奢靡中透着一丝无形的紧绷;
而端坐主位的蓉妃怀揽御猫,妩媚丹凤眼如鹰隼般锁住殿中那月白清瘦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丝帕,每一问都似绵里藏针。
“慕承瑾”广袖轻拂,从容执起茶具,于满殿暗流中宛若闲庭信步,对各地茶样之产地特性、工艺精髓乃至典故传说皆娓娓道来,清润嗓音击碎凝滞空气,其姿态之优雅博通,竟一时令翊坤宫的靡丽光华都沦为陪衬。
“慕卿果然名不虚传,博闻强识,令人叹服。”蓉妃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如今正是盛夏,暑气蒸人,依慕卿之见,眼前这些茶类中,何种最宜此时节品饮?又该如何冲泡,方能尽显其妙,清心解暑?”
慕知柔没有丝毫犹豫,从容应答:“回娘娘,盛夏酷暑,人心浮躁,易耗气伤津。绿茶性寒凉,能清热消暑,生津止渴,降火除烦,且其清汤绿叶,观之令人心旷神怡,正合时宜。冲泡当以八十度左右山泉水为佳,采用上投法,先注水,再投茶,可避免烫伤嫩叶,保持其鲜爽滋味与清香。”
回答滴水不漏。
蓉妃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冷光,脸上笑容却愈发深邃:“好,说得极好。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慕卿,为本宫、承熙皇子及昱儿冲泡一道佳茗,也让我们领略一番慕卿口中的夏日清韵。”
她顿了顿,对身旁的心腹宫女道:“去将前几日南疆进贡的那罐‘翠蕊凝香’取来。”
“南疆”二字,如同细针,轻轻进了慕知柔的心角。
她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南疆……又是南疆!
一名宫女很快捧来一个造型别致的墨绿色陶罐,罐身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充满异域风情。
蓉妃亲手打开罐盖,示意宫女将茶叶呈到“慕承瑾”面前。
“慕卿,请。”蓉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促。
慕知柔凝神看去,罐中茶叶外形微卷似雀舌,绿中带翠,白毫隐露,干茶香气清幽异常,确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绿茶。
她心中警惕更甚,但动作仍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温壶、烫盏、赏茶、注水、投茶……一系列动作优雅流畅,带着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温热的水汽蒸腾而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复合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她将冲泡好的茶汤分入四只雨过天青色的品茗杯中,碧绿的茶汤在如玉的瓷杯中荡漾,如同蓄了一汪春水。
宫女依次将茶盏奉给蓉妃、萧珩和裴昱。
蓉妃端起茶盏,并未立刻饮用,而是先观色,再细闻,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慕承瑾”身上。
萧珩和裴昱也各自品鉴。
“嗯,汤色清碧,香气清幽,果然好茶。”裴昱率先开口称赞,虽然他心思多半不在茶上。
萧珩细品一口,颔首道:“入口鲜爽,回甘清甜,确能消暑解乏。”他心中却暗自警惕,蓉妃特意拿出南疆贡茶,绝不只是为了品茶那么简单。
蓉妃这才浅浅啜饮一口,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向“慕承瑾”:“慕卿以为此茶滋味如何?可能品出其独特之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慕知柔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依足程序品鉴。茶汤入口,鲜爽醇和,豆香、奶香交织,确属上品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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