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在厅中坐罢。
程慎之坐在桌前,心不在焉。他双手无意识地握紧,神思仍停留在方才那个短暂的拥抱里,怀念着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温热。
宁鸾正轻声吩咐管家布菜,抬眼瞥见程慎之神色倦怠,只当他连日赶路、又即刻面圣,身心俱疲,便也不多打扰,转而温和地向白挽开口:
“不知白姑娘今年多大了?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听见宁鸾问话,白挽并未立刻回答。她略带羞怯地抬眼,悄悄望了程慎之一眼。见他正低头摩挲着酒杯并未看向自己,这才转向宁鸾,轻声细语地答道:
“妹妹今年刚满十五。”
她稍作停顿,声音更柔了几分:
“曾听人说,当年皇上亲自为姐姐与世子指婚时,姐姐也是十五岁。妹妹不敢奢求其他,只望能如姐姐一般,觅得一位良人,最后……在京中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虽南部边境民风开放洒脱,但婚姻大事终究是父母之命,未出阁的姑娘当面说出这般话,终究显得有些越矩。
宁鸾二人成婚几年有余,即便两人关系疏淡,在外人眼中却仍被传为一段佳话。
宁鸾心下对她的心思了然几分,此刻也不点破,只温言道:“白姑娘不必担心,慎之一向重诺,对救命恩人更是看重。他既答应照拂你,自然会为你留心一桩好姻缘,让你在京中安稳立足。”
不等白挽再说什么,宁鸾瞥见程慎之放下筷子,便顺势询问道:
“我命人在府中收拾了东侧殿,暂时安排白姑娘在那居住,慎之觉得如何?”
程慎之只觉得府中诸事井井有条,并无意见,于是白挽的去处便这样定了下来。
……
夜晚,程慎之与宁鸾同进卧房,随行小厮贴心地将房门合上。
宁鸾侧耳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便熟练地走向酸梨枝木橱,从中抱出早已备好的薄被,转身走向宽大的雕花寝床。
她将两床被子平整铺开,酸枝梨的雕花木床足够宽敞,即便并列两床被褥也绰绰有余。
程慎之抱手站在一旁,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沉黯,却始终沉默地不发一言。
一阵翻箱倒柜后,宁鸾又从床底暗格中取出一匹淡红色的细长锦缎。她利落地将锦缎绕过床栏头尾,三两下便系得结实。一道红绸横贯中央,将整张床泾渭分明地分隔开成两半。
窗外夜风徘徊,屋内烛火微跳。
一别多年,程慎之只觉得恍如隔世。这“小别重逢”之夜,竟与他们新婚时分别无二致。
程慎之盯着如豆跳动的烛光,思绪下意识飘向四年前的那日。
接到指婚圣旨的那日,是个毒辣的艳阳天。
自说了那狠心的话后,程慎之已经很久未在宫里见过宁鸾了。
这么说,似乎也不确切。每逢宫宴或公主贵女们在御花园的聚会,总能看到她活泼飞扬的身影。
作为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的世子,程慎之在宫中本就身份特殊。他既不同于分宫别居的皇子,也不同于轮值驻守的官员侍卫。他常年穿行于深宫,嫔妃们视他如半子,并不多加约束。
所以每当有宫宴或聚会,程慎之总会在抽出时间,寻一处僻静角落,默默遥望那只金色蝴蝶。
她换了一支新金钗,她及笄后开始绾发,她仍喜欢在发间点缀些别致饰物,她与太子说笑时眉眼生辉……
可惜如他所想,那般明媚鲜活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那日,宣旨的王公公明晃晃地告诉他,皇恩浩荡,圣上为他择了一门好亲事。
身为世子,程慎之早知婚事不过是权谋的筹码。他跪下麻木接旨,只听王公公朗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南王世子程慎之,天资英睿,德才兼备……丞相府嫡长女宁鸾,温婉贤淑,才情出众……今特赐婚于汝二人,择黄道吉日完婚,望同心同德,举案齐眉。钦此!”1
程慎之几乎呆愣在原地,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接过圣旨,心底早已炸成火花。
宁鸾,竟会是宁鸾!?
他浑浑噩噩送走了传旨公公,神情呆滞,一时不敢相信,魂牵梦萦的金色蝴蝶,就这样飞到了他的身边。
一拧大腿,多年的习惯让程慎之强迫自己冷静。
皇帝此番指婚,明面上是体恤安南王,重视朝臣,实则暗藏机锋。
若宁丞相生出异心,安南王这层姻亲关系便是现成的通敌罪证。若安南王有异动,其世子既娶了朝廷重臣之女,心向朝廷,未必不能“留子去父”,另立傀儡。
只是不知道,一同落进这宫中深潭的,为何是一向颇受皇恩宠爱的宁鸾。
思及此,程慎之卷起圣旨,长叹出一口气。
无论背后如何算计,这场赐婚终究是他私心所盼。宁鸾纵然脾气娇蛮,不愿嫁他,总不能违抗圣旨吧?
程慎之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感谢上苍,发自内心地觉得皇恩浩荡。
光阴过得飞快,二人婚事如期而至。
可纵是程慎之早有预料,也万万没想到,新婚之夜,宁鸾会给他这样一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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