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火把的光在崖壁上跳。
叶天寒走在最前面,脚踩碎石滚下山坡,声音被上面的风卷走。他抬头看鹰嘴崖,像一把刀插在天边。队伍跟在他身后,没人说话,只有皮甲摩擦的响动。
陈虎在中间,扛着旗,肩上的旧伤一直没好利索。他喘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这坡爬得老子蛋都快冻掉了。”
叶天寒没回头,只说:“再往上两里就到崖底,歇不了。”
“知道。”陈虎咧嘴,“你要是让我歇,我才不干。”
他们刚进谷口,一支箭擦着叶天寒的脸飞过,钉进后面的树干,尾羽还在抖。
“有埋伏!”有人喊。
话音没落,崖顶冒出一排人影,弓拉满月,箭如雨下。
“散开!找掩体!”叶天寒一脚踹翻身边木箱,自己扑到大石后。箭砸在石头上噼啪作响,像是冰雹打铁锅。
陈虎拖着旗往左冲,一边跑一边吼:“别让他们封住入口!”他刚跃出三步,一支箭从斜上方射来,穿透肩甲,扎进肉里。他身子一歪,跪在地上,手还死死抓着旗杆。
“虎哥!”旁边两个兵想冲过去拉他。
“别过来!”陈虎吼得脸红脖子粗,“趴下!等命令!”
叶天寒盯着崖顶,脑子转得快。他知道这地方难攻,四面都是陡坡,只有一条道能上去,早被蛮族用滚木垒死了。正面硬冲,死一半也上不去。
可现在陈虎倒了,再不动作,整个队就得卡在这儿当活靶子。
他低头看脚边——昨夜下了雨,地上有几道浅沟,沟底湿漉漉的,泛着油光。
他记起来了。
昨天清点物资时,他亲自检查过火油罐,有三罐漏了,他让人倒在空地上。那地方就在眼下这条坡道边上。
他伸手摸了摸沟里的泥,指尖沾了点黑腻的东西,凑到鼻下一闻,是火油味。
他立刻扭头:“把剩下的火油罐全搬出来!绑马背上!蒙眼!”
手下愣了一下:“统、统领?”
“照做!”他声音不大,但谁都听得出不能问。
几个人赶紧去拉马,把最后五罐火油绑在鞍上,又扯下披风盖住马眼。马不安地踢蹄,被按着头压低。
“推下去。”叶天寒说。
一人一刀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受惊往前冲,顺着坡道往下滚,火油罐撞得哐当响。第二匹、第三匹接连被推下,罐子在坡上磕碰,油顺着雨水冲出的沟一路流下,像一条黑线慢慢爬上崖底。
叶天寒抽出火折子,划燃,扔向第一匹马背上的罐子。
“轰”一声,火焰腾起。
他大喊:“放火箭!”
队伍里十多个弓手早就搭好带布条的箭,一点就着,齐射而出。十几支火箭飞向崖底,落在油迹上,火蛇瞬间顺着坡道往上爬,直扑崖顶阵地。
浓烟冲天而起,蛮族那边乱了。有人惨叫,有人跳起来拍打身上火焰,还有人从崖边摔下去,连人带弓滚成火球。
“上!”叶天寒提刀就冲。
他专挑有裂缝的地方往上攀,手指抠进石缝,膝盖顶着凸起,一寸一寸往上挪。身后队伍跟着冲,借着火势逼退敌军的空档,迅速接近平台。
一个蛮族弓手刚从火里逃出来,转身要射,叶天寒已经跃上平台,一刀劈下。那人脑袋歪了一半,倒地不动。
第二个举刀砍来,被他侧身让过,反手一刀捅进肋下,抽出来时带出一串血泡。
第三个、第四个……他不停手,也不喊,只是往前走,刀起刀落,像砍柴一样。
最后一个人躲在旗杆后面,手里还攥着弓,吓得发抖。叶天寒走过去,一刀斩断旗杆。那面染血的蛮族战旗哗啦一声倒下,被风吹着滚到崖边,一半悬在空中,晃荡。
火还在烧,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叶天寒站在平台中央,喘气。他回头看,底下有人抬着陈虎往安全处撤。陈虎一只手垂着,嘴里还在骂人:“妈的……谁准你把我抬走的?我还能打……”
话没说完,人就昏过去了。
叶天寒没再看他。
他走到崖边,望向远处。主力部队应该已经过了峡谷,正在推进。这边的火光和浓烟就是信号,告诉他们:断后已成,路通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刀。
刀刃卷了口,血顺着槽线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焦土上,冒起一丝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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