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汉怪叫了一嗓子,往侧边倒去。
梁邺从他肩上拔出血淋淋的菜刀。
老汉倒在柴火堆上,蜷起身子,捂着肩,疼得嘶嘶叫。
善禾怔了怔,看见梁邺背倚土墙,一点一点瘫倒在地。她忙挣扎着站起来,跑到灶前,忍痛舀了一瓢水往老汉身上泼。
梁邺咻咻喘气:“朝……朝伤口泼……”
善禾便再舀一勺,颤着手对准老汉的伤口,不敢动作。
梁邺:“泼!”
善禾犹豫了一下:“我……”
“泼!”
善禾闭紧眼,咬咬牙,挥手泼出。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凄厉叫声,划破寂静深夜,旋即戛然而止。
善禾忙睁眼,老汉头一撇,已晕死在柴火堆上了。她忍不住上前去看,颤着手指往老汉鼻下探了探,还有气。还好,她没杀人。
梁邺抬头把屋内望了望:“他死不了。善善,你去寻个绳子,把他……把他捆起来罢。”
善禾依言照做,按着梁邺所教,将那老汉捆得结结实实。锅底还剩两瓢温水,善禾寻来一块稍稍干净的布巾,忍着痛,把巾子洗了洗,先给自己把脸上黏的血擦干净,再重新洗净,蹲在梁邺身边,一点一点给他也把脸擦了。
干净肌肤重新露出来,连空气也变得鲜甜。四目相接,二人皆忍不住含泪笑开。
梁邺弯了唇瓣,用力抬起手,把善禾的碎发拢到耳后,轻轻笑着:“善禾,我们……一起活下去了……”
善禾本想扶他至寝屋的土炕躺下,自己重新烧水热饭。但梁邺不肯离她半步,就靠在墙角,不错眼地看善禾在灶台忙活。他们都没做过这种活计,摸索着把火生起来,把水煮开,满屋青烟把彼此晕染得朦朦胧胧的,只听见对方的咳嗽连连。梁邺忽而觉得安心,分外的安心。他在心底想,要是就这样跟善禾过日子,也蛮好。
善禾端着一碗水走近,她大抵是用脏了的手抹过眼泪,此刻脸颊几道灰痕,像只花猫。眼眸也重新有了生气,晶亮又湿润,胜似初秋的露珠。梁邺感到喉间干涩,他忽然希望善禾现在同他说,眼睛教什么东西给迷了,而后他会借着给她吹眼睛的机会,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地舔.舐这对眼珠。一定要轻,一定要缓,不能吓到她。待心满意足了,他会和善善相拥着躺在日光或月光下睡去。在日光下,肌肤便泛着熠熠生辉的白金色,在月光下,肌肤则披了鸭蛋青色的薄纱。
梁邺此刻当真是心满意足。他活下来了,是善善救的。从今往后的每一夜,他都要吻她万千。他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开。
吃喝完毕,善禾扶着梁邺去寝屋休息,老汉仍晕着,静静躺在柴堆上。
土炕上就一层薄薄的褥子,躺在上头硌得身体疼,但聊胜于无。梁邺倦极了,阖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手却紧紧握着善禾的手,浑似怕她跑开。
翌日清晨,善禾早早醒来,天际已亮起鱼肚白,而初阳并未高升。善禾用十指把头发梳了梳,拢好,才跑到厨房,见老汉躺在柴火堆,咻咻地喘气。他脸上被滚水烫得模糊,十分可怖,善禾吓得一个踉跄。老汉听见动静,扭着被麻绳捆紧的身子,瞪起眼来不住地骂善禾。
善禾举起老汉的钉耙,作出防御的姿势,才发现这钉耙竟很有些份量,那昨晚老汉怎就如此轻易地将它举起?
厨房的动静不但吵醒了梁邺,还吸引了不远处的一对人马。他们御马而来,停在篱障外,纷纷下马。
善禾几近崩溃,怎么还有追兵!
院里的人四下打量着,见到善禾,前头那个大喊一声:“大人,这里有个女人!”
走在后头穿官袍的,则近前一步,把善禾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温笑起来:“这位娘子,你认得梁邺梁大爷吗?”
善禾握着钉耙不敢动,一侧是这些来历不明穿官袍的人,一侧是地上的老汉。她面色惊恐,颤声道:“你是何人?”
那位大人见善禾如此答,忙笑道:“他在里头罢?你别怕,鄙人是这京畿县的县令,姓张,速速引我去见你家大人。”
善禾如此听了,又见他谈吐有度,身上确实是官服无疑,这才缓缓搁下钉耙,走在前头领路。
张大人一见了躺在土炕上的梁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匆忙吩咐手下小厮就近去赁辆马车,又让人把吃食药物悉数取来。
善禾站在墙角,忽而觉得这位张大人分外眼熟,却也想不起来。
梁邺挣扎着起身,朝张大人拱手作揖:“多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张大人坐在炕沿,却笑:“梁大,你真个忘了我啦?”
梁邺皱眉,细观其面,缓缓道:“是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张大人笑着:“是了,大人你不记得我,也难怪。我从前在密州府衙里做提刑,与令弟梁邵做了两年的同僚,他肯定记得我呢。大半年前他破了月坨村的案子,把功劳让给我,梁大人你也忘了吗?”
张大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感慨道:“多亏了梁邵,这两年,是他暗中把许多功劳记给我,这才有了我的今日。此恩不可不报。前夜闻您至京畿县,本欲拜访,奈何昨日公务缠身,始终不得空。昨夜听得噩耗,幸而寻得您,也算偿还梁邵恩情了。”
非但是梁邺,善禾也震惊着瞪大了双眼。原来因缘际会,早是命中注定。善禾全想起来了,那个午后,他们从梁老太爷下葬礼归来,张提刑亲自上门,站在马车下邀梁邵赴践行宴,而后便是梁邺中举的喜讯。
那会儿,梁邵孤零零站在马前,慢慢地抚着马鬃,静静地听别人的好消息,失落与悲望全浮在脸上。她与梁邺各站一边,心疼地望着梁邵。也是那会儿,善禾下定决心,一定要跟梁邵和离,一定要让他实现抱负。
原来、原来……
梁邵曾经种下的善因,如今在她与梁邺身上结果子了。
第75章提大刀梁邺复仇
善禾与梁邺坐着张县令的马车回京都时,半道儿遇见了赶来救他们的施元济和成敏。等到了苍丰院,施茂桐、周太太、施明蕊俱坐在正厅焦急候着,文阳伯孟府亦遣人来探。闻梁邺负伤而归,没多久,施太太并孟持锦、孟持盈俱坐着马车亲自赶来慰问了。
因梁邺伤势较重,施茂桐便递了自己的帖子往宫里请太医。这么一来,到午间时,莫论皇帝,泰半个朝堂都知道探花郎梁邺于无有园遭袭重伤,几近殒命京畿县。翌日早朝,天子震怒,下令封禁无有园、无极场,敕大理寺、刑部共查无极场,更特遣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五臣专司此案。门下侍中欧阳文晟教子无方,入养心殿请罪。陛下并未治欧阳文晟老大人的罪,反倒宽慰他许久,只是一转头,欧阳同扬却教大理寺给拿了。
京都城的勋贵一时人人自危,因这无极场牵连甚广,大半个京都权贵多少与之有所勾连。东宫亦受波及,太子门下两宾客被查出与无极场有涉,皆下大理寺狱。众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皇帝这一番动作,不仅仅是替梁邺讨公道,大抵是早盯上无极场,如今趁机发难罢了。
外头闹得轰轰烈烈、震天动地,苍丰院内却一派祥和。晴月能下地走动了,卫嬷嬷关禁闭出来了,连荷娘也安分许多,一心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因梁邺与善禾的伤,仆人间的龃龉在此刻轻如鸿毛,众人皆扑在负伤的梁邺与善禾身上。来往探望的宾客,每日的换药熬药……光这些,就够他们忙活的。
善禾与成敏的伤轻一些,在床上躺了一旬便能下地。梁邺的伤则较重,太医让其至少静养两个月,也不许有人打扰。当天晚上,善禾沐浴完毕,就径直去了晴月与妙儿住的屋子。三个人躺在大通铺上,刚吹了灯,正要说些体己话儿,彩香站在门廊下,轻轻叩响门:“娘子,你睡了么?”
善禾支臂起身:“没睡。有什么事吗?”
彩香犹豫道:“大爷唤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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