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药脑子该烧坏了,”魏顺说,“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关心你,你就该觉得庆幸。”
“行,多谢徐公公、柳儿。”
张启渊心情不错,霎时间豪爽得不行,说:“让它凉点儿,我就一口气全干了。”
“涨胆子了。”魏顺评价。
张启渊辩驳:“涨什么?小爷胆子本来就大。”
白天的公务没有收尾,夜里吃完饭接着忙,徐目去门外送张启渊上车了,魏顺一个人在屋里审定当天的供状。
他心情很好——这是头一次,从和张启渊的相处中感受到了“甜蜜”,一厢情愿跟一厢情愿也不同,他们之间好像真的熟识起来了。
不讲别的,作为个男人,张启渊确实有惹人心动的本事:洒脱、爽朗、小坏,懂得多还特会逗人笑。
最主要的是长得极其漂亮,又将自己拾掇得整洁,朝气蓬勃正年少……
如果他披散着头发,那该是什么样儿?肯定是很美的,略微锋利的,带着神性的。
魏顺沉浸在自己没有尽头的想象里了。
徐目送完人悄无声息地进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道:“爷,咱审的是供状吧?不是情诗吧?”
魏顺猛地抬头,嘴边的笑来不及压下去,就斥骂道:“滚你的,老子忙得团团转,哪儿有空想那些!”
徐目憋着笑,无奈摇头:“好啊,您开心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送上车了?”魏顺问。
“嗯,还舍不得呢,说咱这儿的饭比奉国府的好吃。”
魏顺:“你别听他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行,你先忙吧,有事儿叫我。”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魏顺再抬眼,徐目已经退出去了。这儿的夜晚太静,瘆得慌,总教人想起牢狱、冤魂,还有那些殒命在西厂刀下的已经记不清名字的人。
魏顺不害怕,只有满脑子的他的“情郎”;想久了,摇头叹气,手底下的簿子被撕去一张。
他小声地懊恼地骂自己:“胆子太小,成不了事。”
第二天早晨,张启渊一睁眼就喊珍儿,把帐子掀开个角,夸大其词地说:“西厂的药就是好,喝完就好了。”
珍儿在床边站着呢,一手攥着手绢,一手也搭在帐子上,急了,问:“爷,你怎么跑去西厂吃药了?”
张启渊窝在被子里低笑,答:“人家给我准备了,就吃了呗。”
珍儿蹙眉:“药可不能乱吃!”
张启渊:“没事儿,魏顺……他肯定不敢怎么着我。”
嘴上这么说的,其实张启渊心里想的是:要是魏顺对奉国府有这些恶劣的心思,早就使在祖父和哥哥们身上了,哪儿轮得到他呀;一没有官位二没有野心,整天想的是不着调的事,以后也不可能坐上奉国府的主位,更不可能效力朝廷。
珍儿见张启渊要起身了,就把帐子挂起来,脸上满是担忧,说道:“爷,以后可别这样了,在外边儿,要是真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奉国府,嫌咱家的人挡了他们的道。”
“他又不是世家,他就是个太监——”
“太监更要提防着了,他们没父母儿女,最能豁得出去,”珍儿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心眼儿,只在意张启渊是不是安全,说,“哎,爷你昨儿去见他,没问问前天晚上的事儿?”
“没问,”张启渊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留着下回跟他算账呢。”
“有这么严重?”珍儿有些困惑,不知道张启渊到底有没有生魏顺的气,她把干净外衣拿过来,伺候他穿上,说,“咱不理就行了,可别跟人吵架。”
“当然严重,而且我昨晚上试探了,姓魏的不是故意不见我,而是压根儿没有见我的打算,很可能都没想起来奉国府里还有我这个人!你说可不可气?”
“可气,”衣裳穿好了,珍儿给拿腰带,说,“这么气了还往人家的地盘儿凑,怪不着别人。”
张启渊解释:“你不知道,那地方清静,舒服。”
珍儿:“跟一帮太监待在一起,有什么好舒服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多好,不知道没人管着是什么滋味儿,不知道……”张启渊突然静下来,看珍儿整理腰带的手,想了想措辞,“不知道自己当了家就是跟听别人的不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是谁的弟弟谁的孙子,就是自己。”
第22章
大半个月过去,京城迎来初冬,在朝堂上,文臣缙绅争权一事已有数月;他们不满武将勋贵对神机营、五军营等兵权的实际操控,满心愤懑,联名上奏,认为万岁爷该正视文臣的贡献,也该担心武将独大,权移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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