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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的临界点（第2页）

他宁愿做一个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瞎子，也不愿成为一个用这种冰冷目光审视一切的怪物。他不想知道灰鸦的心跳是多少，也不想计算出她活下去的概率。他只想知道，她冷不冷，伤口还疼不疼。

这该死的、无用的、被暴君视为垃圾的人性，却是他唯一想要坚守的东西。

“我没事。”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灰鸦说，“可能是……力量的后遗症。有点……幻视。”

他不敢说实话。他怕。他怕当他说出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时，灰鸦会用看一个彻底的非人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他承受不起失去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

夜幕降临了。碎晶巨兽停在一处背风的环形山谷中，它自身散发出的能量光芒，形成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没有任何不开眼的畸变体敢于靠近。

灰鸦升起了一小堆篝火，火焰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沉默地烤着一块之前从六臂屠夫尸体上切割下来的、经过处理的精肉。油脂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从傍晚到现在，那种感官上的交错变得越来越频繁。他时而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属于实验室的气息；时而能听到耳边响起暴君记忆中、某个旧世界交响乐团演奏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激昂乐章。

他的现实，正在被一块块地、悄无声息地替换掉。

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一次的被动接受，都是在向暴君敞开大门。他必须反击，必须……主动去适应，去分辨，去在这片混乱的感官风暴中，重新定义“自我”的边界。

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而是尝试着去“感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红酒的味道再次浮现。

这一次，他没有惊慌地将它推开，而是学着暴君记忆中的样子，细细地“品味”它。他分辨着那复杂的层次，感受着它在口腔中变化的每一个细节。

数据流的幻视再次出现。

他强迫自己去看，去理解那些线条和数字背后的意义。他开始尝试着，用这种“视角”，去分析篝火的燃烧效率，去计算周围岩壁的结构稳定性。

他在用暴君的武器，来武装自己。

这很危险，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别无选择。

就在他的精神完全沉浸在这种危险的“学习”中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感官重叠，发生了。

他尝到了红酒的甘醇，看到了篝火燃烧的数据模型，听到了来自维也纳金色大厅的交响乐，闻到了实验室里福尔马林的气味，甚至……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粗糙的战术服，而是丝滑的、剪裁得体的……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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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都指向了一个与现实完全剥离的坐标。

他的意识，在一瞬间，被这股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垮了。

他的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

“零？”

灰鸦的声音，将他从黑暗中唤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篝火前。火焰还在燃烧，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你刚才……睡着了？”灰鸦皱着眉问，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我……”零刚想说没有，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天空中，那轮残破的月亮，位置……似乎移动了一段微小的、但绝不应该在几秒钟内完成的距离。篝火旁，那块正在被炙烤的兽肉，比他“记忆”中，要烤得更焦一些。

他……失去了一段时间。

可能只是一分钟，也可能……更长。

“你怎么了？”灰鸦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你刚刚……就那样盯着火，一动不动。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零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然后，”灰鸦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你的表情……变了。”

“你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动作。但你的眼神……”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像是在看一件……很无聊的展品。那种……带着一点点好奇，又充满了蔑视的眼神。”

“就像……就像在竞技场里，你失控时一样。”

一句话，让零如坠冰窟。

他明白了。在他意识断线的那个瞬间，在他被庞杂的感官信息冲垮的那一刻……

暴君，出来过。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他也已经，短暂地，夺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零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刚刚，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50%的侵蚀度，不是平衡。也不是一道可以防守的战线。

它是一个临界点。

是一个……城门已经被攻破的信号。

这场战争，已经从城墙外的对峙，变成了最残酷、最凶险的……巷战。敌人，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感知，进入了他现实的每一个角落。

而每一次失神，每一次疲惫，每一次动摇……

都将是一次……城池的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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