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两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剥得心甘情愿,一个吃得理所当然。直到一连吃了七八个,小姑娘才发了善心:“剩下的留给姐姐吃吧。”张华容竟然还有些感动,“谢谢你。”就离谱。“你要走了吗?”“嗯。我阿……姐姐们等会该找我了,找不到该出大事了。”真可怜,这么小就进宫了,是怕不干活被大宫女们骂吧?张华容抓起剩下的几颗荔枝往她手里塞,“这些你拿回去,没人的时候偷偷吃。”“姐姐你真好,其实……”话未说完,就听身后一声:“太平!”小姑娘僵硬转身,“四哥。”四哥?张华容也探头看来,难道是兄妹俩都被送进了宫?妹妹做宫女,那哥哥岂不是……内侍?等看到对方的真容,她忍不住张大嘴。有这么好看的小内侍吗?这时,不远处有人认出来了,“雍王殿下!”就这一声,刚才还在湖边赏景的贵女们都乌拉拉涌了过来,顿时一片莺声燕语:“雍王殿下安好,臣女有礼。”只有张华容愣在当场,雍王?四哥?那这小姑娘不就是……当今陛下幼女,太平公主?直到腰间被人捅了一下,她才激灵一下回过神,转头看见自家阿娘杀鸡抹脖子般的使眼色,终于想起行礼。李素节收敛了方才的急色,嘴角噙着浅笑,“诸位夫人娘子请起,太平顽皮,自己偷跑出来,小王是来寻她的。请诸位稍坐,母亲马上就出来了。”雍王本就生得极为出色,又这般有礼,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桀骜之气,真是一派温文尔雅,光风霁月。惹得在场的小娘子们脸上都飞起薄红,语气更添了三分羞意:“恭送殿下、公主。”李素节牵着太平的手转身欲走,太平却忽然转头,冲张华容摆摆手,甜甜道:“姐姐,等会见。”李素节惊讶之下,也抬眼看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才笑着颔首道:“多谢这位娘子方才照料太平。”很是用不着。早不提,晚不提,你这会提起我干嘛?迎着前后左右齐刷刷射来的各种视线,张华容欲哭无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行了一礼,硬着头皮笑道:“臣女不敢当,殿下、公主慢走。”目送两人离开后,张华容佯装无事地坐回座位,继续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打量和议论。以及,自家娘亲的盘问。“我就离开那么一会,你什么时候认识公主的?”“公主,是被它勾来的。”她指了指只剩下一盘子果皮果核的银盘子,想到自己一颗都没顾上吃,不由悲从中来。“阿娘,您的荔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令狐氏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得不压着声音,“你没看见旁人的眼神?你都快成众矢之的了。”张华容伸长了手,悄悄把阿娘桌上那盘荔枝挪了过来。“船到桥头自然直,荔枝熟了就能吃。阿娘,别理她们,一会就不看了。来,吃荔枝。”女儿自小就这样,心大又乐观,天大的事好好吃一顿就过去了。但想想现下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令狐氏愁了一阵,也就随她去了。片刻后,殿外高声唱道:“陛下驾到!宸妃娘娘到!”众人肃然起身,行礼问安。“都免礼吧。”落座后,萧筱扫视了一遍殿内,忽然道:“张柬之的夫人和千金可在?”令狐氏心下一沉,连忙带着女儿走到大殿中央,俯身下拜:“臣妇令狐氏,携女张氏华容,拜见陛下,拜见娘娘!”太平公主正站在宸妃身边,指着正行礼的张华容笑道:“阿耶,阿娘,就是这个姐姐,刚才给我剥果子吃。”小祖宗,你可别提了。张华容暗自叫苦,偷偷抬眼观瞧,只见太平公主已换了一套衣服,盛装之下更显得粉雕玉琢、贵气天成,如菩萨座下玉女。作为一个颜狗,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她呀。五皇子急病!“两位快起吧。”萧筱嗔怪地点了点自己小女儿的额头,“你还好意思说?荔枝吃多了上火,本宫不让你吃,你就换了衣服偷偷跑来宴会上。小馋猫!”小太平夸张地“哎哟”一声,揉着额嘟着嘴看向李治,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立刻让女儿奴陛下倒戈。“太平过来。”李治唇上留起了短髯,比起年轻时的温润俊秀,现在则更多了一份儒雅稳重,锋芒藏于内,气势蕴于心,浅浅笑着更像个中年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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