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急迫,萧筱见他如此坚持,便老实地爬上了他的背。男人到底是身强力壮些,这般行路,确实快了许多。等一行人终于到了摘星阁的底楼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滔天洪水终于冲破了玄武门的阻拦,如一条黄色巨龙,咆哮着四处肆虐。“快上楼!”李治大吼一声,众人赶紧沿着楼梯往上跑,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死当前,所有人都爆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潜力,几乎是一口气就跑上了顶楼。摘星阁上桌椅床榻具备,李治摸着黑,把萧筱放在榻上,“还好吗?”听他累得喘着粗气,还在担忧她的安危,萧筱心疼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我一切都好,你呢?”这时,齐秉义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里各处的灯烛。烛火亮起,两人终于看清楚彼此的现状。萧筱的毡帽掉了,头发全部打湿,碎发站在脸颊边,蓑衣也是歪歪扭扭,袍子下摆和靴子都沾满了污泥,两个手掌也是,从掌心到指甲里都是泥土。李治也没好到哪里去,束发的头冠都松了,额上全是汗,脸上蹭了两道泥印子,袍子更是脏的不能看,哪有半点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帝王风范?萧筱看了看自己一手的泥,再看他脸上的印子,敢情这是自己刚刚摸上去的?她赶紧撤了手,背在身后,想悄悄把泥蹭干净,却疼地轻“嘶”一声。“怎么了?”“没事。”李治不信,要去抓她的手,左手动了动又放下了,右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萧筱这才把双手拿出来,可能是刚才摔倒的缘故,掌心都有擦伤红肿,泥土拭去后,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珠。见他狠狠皱眉,萧筱忙道:“没事,我带了药粉,等会清洗一下,上了药就好了。”这时,站在窗边的海棠颤抖着声音道:“娘娘,您看……”摘星阁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将整个九成宫尽揽眼底,只见洪水已经灌入了丹宵殿,连寝殿大门都看不见了。萧筱倒吸一口凉气,幸好他们出来的及时。李治也是一时无言,悄悄握了她的手,“小小,多亏有你。”这一点她倒不敢居功,“九郎是真命天子,本就不会有事的。倒是那个在洪水中示警的宫门宿卫,忠勇可嘉,得好好记他一功。”“没错,齐秉义,等洪水退后好好查查那是谁,朕要重重赏赐。”“是,陛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萧筱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发现了李治的异状,他左边胳膊好像不太自然,自然垂下的弧度甚至有些扭曲。她伸手刚一碰上,李治就忍不住倒吸凉气。“你胳膊骨折了!?”萧筱回想起来,可能就是之前被她拽倒的那一下。“你都骨折了,还背着我一路跑上来?刚才怎么不跟我说?”淑妃娘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天算不如人算中医正骨,讲究的是“手摸心会”。有经验的大夫,根本不用什么x光,只要摸骨,就能将骨折错位的部位和情况了然于胸。萧筱沉着一张脸,就在那上上下下给他摸骨,李治疼得冒冷汗,但看着她的表情,也很识趣地没有出声。“是桡、尺骨干双骨折,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但最怕影响手腕和前臂的旋转功能,哪怕骨头长好后,也得多练习,尽量恢复功能。”此刻的萧筱,平静冷漠,拿出医生对待不听话病人的态度。“小小,别生气了。”李治伸出完好的右手正想抱她,断骨处却被捏了一下,“别乱动!”这时,齐秉义和海棠等人也回来了,刚刚他们被萧筱打发下去找木条做夹板。“娘娘,您看这个行不行?”“嗯,可以。齐中官你做我的助手,再准备些布条,等会我上好夹板,你帮忙绑一下。”萧筱吩咐完,这才看向李治,抿抿唇。“我要开始复位了,有点疼,你忍着点。”“没事,你尽管来。”看他这副逞强得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萧筱就又心疼又恼火,但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拔伸牵引、夹挤分骨、折顶、提按端挤,一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李治甚至没感觉到多少痛楚,就看着她认真的侧颜出了神。不远处昏黄柔和的烛光,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光环,看着圣洁又动人。“拿夹板过来!”齐秉义连忙递上去,萧筱先将两块夹板放在掌心一侧和背侧,用手捏住,再放尺、桡两块侧板。她用两手牢牢固定住夹板,吩咐道:“快,绑布条,先捆中间两道,再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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