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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贺慕寒坐在一旁为我提笔开药方，我这边与谢容华闲聊着。

我感慨道：&ldo;多谢妹妹如此为我费心，特意请来贺太医为我细心诊治，姐姐我真是感激不尽。&rdo;

谢容华摇头浅笑：&ldo;姐姐，你如何还要与我生分，这些日子见你病着，我心里焦急，一直有皇上御赐的太医，我也不敢造次。今日恰好我也有些不适，请贺太医过来，提起你，才想着过来看看姐姐的。&rdo;

我忙问道：&ldo;妹妹怎么了？&rdo;

&ldo;其实没事，只是近日来有些偏头疼，吃点儿药就无碍了。&rdo;

我微叹：&ldo;妹妹一定要保住身子，我是深有体会，身子不好做什么都觉得无力。&rdo;我看着窗外碎雪纷飞，笑道：&ldo;你看这么美的雪景，我多想穿上狐裘大衣出去赏雪，可是身子拖着，连月央宫的门都不敢出，莫说月央宫，这秋水阁都不敢迈出去，起身就觉得身上发冷。&rdo;

谢容华安慰道：&ldo;所谓风寒入骨，就是这般的，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康复，姐姐就安心静养，临着窗看外面的雪景也是一样的美。&rdo;我随着她的眼睛一同看着窗外，雪花轻盈，拍打着窗棂，枝头上已积压了层层的白雪，一阵微风吹过，簌簌地下落，真美。

贺慕寒递给我药方，说道：&ldo;请娘娘过目。&rdo;

我莞尔一笑：&ldo;贺太医笑话我了，我不懂玄黄之术，太医开的药，我放心，只管命人取药去，今日就换了你的药服用。&rdo;我虽这么说，仍旧看着朝药方看了一眼，他字迹飘逸，有虚怀若谷的坦荡，从字体上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位正人君子，气质非凡。只略略地看到远志、五味子、百合、枣皮等几种药材。

我递给一旁的秋樨，说道：&ldo;命小行子去取药。&rdo;

&ldo;是。&rdo;秋樨转身离开。

我忙唤贺太医坐下品茗，这是早晨红笺去采来的，院里有那么几株腊梅，开得甚少，就被采来煮茶，实在有些残忍，可是禁不住腊梅沁骨的幽香，再取了些洁净的雪水，和腊梅一起放在银吊子里煮，放些雪花糖，清香溢人。

贺太医细闻，叹道：&ldo;久闻婕妤娘娘煮得一手好的梅花茶，如今一见名不虚传，臣真是三生有幸，可品得这般琼浆玉液，瑶池仙品。闻之清香沁人，都不忍品之了。&rdo;

我笑道：&ldo;贺太医过奖了，品完后这样说，我才当之无愧。&rdo;

他轻轻抿了一小口，赞道：&ldo;名不虚传，妙哉，妙哉。&rdo;

我微笑：&ldo;谢贺太医如此赞赏。&rdo;

他放下杯盏，对我说道：&ldo;其实娘娘的病只需放宽心，多休息好，夜里睡眠很重要，睡眠不好容易引起虚火，虚火旺咳嗽就难好。&rdo;

我很想告诉他，我夜里竟被噩梦纠缠，没几个夜晚是安稳睡着的，但是这些话终究没说出口，只叹息道：&ldo;我是夜里睡眠不好，太医方才说要开安神滋补的药，我想服过之后，会有些效果的。&rdo;

他点头：&ldo;是，臣方才开了好几味都是安神滋补的药，娘娘服过后，静心安睡，病情会见好转的。&rdo;

我沉默一会儿，才轻轻问起：&ldo;贺太医，我有一事相问。&rdo;

&ldo;娘娘请问，臣知无不言。&rdo;

我直言道：&ldo;不知陵亲王的伤势如何，如今是否彻底康复？&rdo;

他答道：&ldo;陵亲王伤势甚重，上回的剑偏两寸就刺进心脏，又失血过多，好在全力抢救才脱险的。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至少还要静养半年，才能彻底地恢复元气。&rdo;

我微微点头：&ldo;那就好，多多调养，便无碍了。&rdo;我朝他说道：&ldo;谢过贺太医。&rdo;

他摇手：&ldo;不客气。&rdo;

品过几盏茶，谢容华看了一眼窗外，说道：&ldo;姐姐，我们也该走了，你好生静养，相信吃过贺太医的药会见好转的，我改日再来看你。&rdo;

我起身相送，他们执意不肯。

我立于窗台，看窗外纷纷絮雪，丝毫不肯停歇，想着今晚，一定会下得更大，明日的紫金城该是一番美妙绝伦的景致。透过树影，我看到谢容华和贺慕寒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雪境里。

琼玉飘至云雪阁

第一个雪夜，淳翌没有来月央宫，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因为我记得，我来紫金城足足有几月不曾与他相见。而那一次的邂逅是在上林苑的香雪海，也是那一日，我知道我是因何而进宫，又是做了谁的妃子。

世事苍茫，浮生若梦，转眼又是一年春秋，又是飘雪的季节，那万千遒劲的苍枝在风雪下显得更加地肃穆萧然，只是含苞的初蕾还等待着时光的酝酿，经历层层风雪后，在岁月的枝头，才会尽情地绽放，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沁人的香骨。

我的等待，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季的梅开，还有那一季的梅落。我所记得的也只是这些花开花落，其余那些琐碎的人情世事，过去了，就渐次地忘记，因为，只有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暖阁的炉火烧得很旺，时不时还能听到银炭相撞的火花声，我知道，再美的银炭，燃烧过后，都是一堆残灰，在风中起灭，落地为尘，随水消亡。

我想起了与淳翌烹茶煮茗的许多个夜晚，窗外寒风料峭，室内却温暖闲逸。其实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春日可以踏青观景，夏日于山庄乘凉赏月，秋日采ju饮酒，冬日只需围炉取暖，这样一年四季皆入画中。只是还需要一个陪着你赏景的人，倘若没有那份懂得，我宁可孤独地看风景，也不要落入别人的风景中。

炉火旁放了一盆洁净的雪水，我看着白雪慢慢地融化，渐而成了一盆冰洁的寒水。这样子会增添几许湿度，屋内不至于干燥，对咳嗽会有疗效。秋樨是个心细之人，能做到的，她都会尽一切努力为我做到。

室内弥漫着腊梅的幽香，还有浓郁的药香，交织在一起，濡染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也给了我一种别样的情怀。病时虽然恹恹无力，可是有时慵懒也是一种美，镜中的容颜苍白憔悴，弱不禁风无一丝骨力，也是一种残缺的美。

轻轻地咳嗽，红笺为我端来新煎的汤药，轻声道：&ldo;小姐，趁热喝下，是贺太医开的药方，吃下去，希望今晚能舒适些。&rdo;

我点头，端过药碗，没有蹙眉，安静地喝下，就像品一杯苦涩的清茶，品味某一段苦涩的人生。

窗外的雪还在纷扬地洒落，如同探寒问暖的精灵，轻盈地拍打窗棂，我立于窗台，看着灰蒙的天空，雪夜是没有月亮的，那碎玉般的白雪是从瑶池落下的仙琼，不知这雪今晚又会落入多少人的梦中。

我临案执笔，在琼纸白宣上题下两首绝句《吟雪》：

闲观飞絮沾衣衫，始觉清风吹面寒。

应喜庭梅识天意，为君竞放报平安。

碎云裁锦织春衫，砌玉堆珠片片寒。

始信梅花无俗意，独开雪境占华年。

这一夜，梦梦醒醒，咳嗽稍微轻些了，咳嗽一轻，我也在雪夜里渐渐地宁静下来。心中有种难言的失落，亦有一种难言的惊喜，因为雪，这洁净无瑕的白，给所有韶华当头的女孩子带来了一份如烟似梦般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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