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弄影的神色仅一瞬便恢复如常,对嵇一苍拱手行了一礼道:&ldo;见过嵇公子。不知公子今日莅临,不曾迎接,多有失礼,望公子勿怪。&rdo;
嵇一苍一向不喜欢别人太把他的身份当回事,于是在外遇到家世门第一类问题总是含糊过去,柳弄影这般正经地赔礼道歉,反倒叫他不自在。
嵇一苍道:&ldo;柳老板言重了。在下久闻暮楚馆,今日来此不过是想见识见识,无什么别的意思,柳老板勿要拘礼。&rdo;
柳弄影直起身,又对我拱手道:&ldo;还未祝贺风大人入琼林之喜。&rdo;
我笑道:&ldo;捡来的官儿罢了,柳老板这么说,像是有意取笑在下。&rdo;
柳弄影笑了笑,侧身请道:&ldo;外头风大,二位请至房中吧。&rdo;
秋深冬将至的时节,柳弄影在房里生了个小炉,炉上煮着一壶茶水,屋子里溢满了茶香。我缓缓吸进一口气,感叹道:&ldo;等哪日有了机会,我就到江南去做个茶商,走南闯北把天底下的茶都喝上一遍。&rdo;
嵇一苍与柳弄影一齐笑了起来,同我谈笑一番才罢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突然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嵇一苍一听到这琴声便怔住了,像被勾了魂一般。我二人也都未曾言语,一时间房中寂寂,唯琴声可闻。
一曲终了,嵇一苍久久没回过神来。柳弄影道:&ldo;原是馆中的一名清倌,专司琴的,却与客动了情,日日抚琴抒其忧愁。只因他琴艺精湛,又素来乖巧,我也不曾阻拦。&rdo;
嵇一苍怔怔道:&ldo;柳老板为何不许呢?&rdo;
柳弄影笑道:&ldo;瞧嵇公子这话说的,鄙人这暮楚馆门户虽小,馆中的人却也都是签了契的;今儿这个生了情,明儿那个有了意,我若是都随了他们去,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rdo;
嵇一苍叹了口气,喃喃道:&ldo;这样不好,这样不好……&rdo;
我笑道:&ldo;商人重利,你别与他一般见识。&rdo;柳弄影只喝茶,听我说这话,微微笑了笑。
走时柳弄影将我们送至院门口,忽然听到院中有推门声。我与嵇一苍都回头去看,见一穿白衣的人从房中走出,朝院中另一扇门走去。我看那身型体貌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是谁就听得嵇一苍失声叫道:&ldo;成雪!&rdo;
那白衣猛地一颤,却又加快脚步出了院门。
嵇一苍要去追,柳弄影拦住他笑道:&ldo;嵇公子怕是认错人了,鄙馆并没有一个叫&lso;成雪&rso;的人。&rdo;
嵇一苍激动道:&ldo;不,我绝不会认错,她,她就是‐‐&rdo;
我道:茂林,你可看清楚了?暮楚馆里可都是男子,哪里会有莫姑娘?&rdo;
嵇一苍一怔,不由地停住了。柳弄影恍然道:&ldo;原来嵇公子的心上人姓莫?这可巧了,方才过去的正是我先前提到的琴师,也姓莫,名唤作尘的。&rdo;
嵇一苍像是三魂少了六魄,只站在原地望着那门出神。我拉他一把,向柳弄影道了别,与他出了暮楚馆。
第13章情何起
我清晨徒步走在宫里,路上见到的人无一个不对我说&ldo;风大人何故辛劳,该乘轿子才是&rdo;的。他们岂知,若是真乘了轿子,那才是委屈了我。
我到了御书房外面,还未进去便听有摔声,里面皇帝怒道:
&ldo;仗着有几分才气,就在朕面前摆谱,他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会两句穷酸的诗,就当自己是太白转世,再世东坡了!走了也好,省的整日在朕面前吊书袋子,说些伤情败景的酸气话,叫人心烦!&rdo;
我听得那&ldo;仗着有几分才气&rdo;&ldo;会两句穷酸的诗&rdo;之类的话语,不由得脸上一热,也不敢进去了;却又不好就此回去,便在门口撩衣跪道:&ldo;微臣参见陛下。&rdo;
屋内一寂。皇帝道:&ldo;你先下去吧。&rdo;我还以为这话是对我说的,却见一人匆匆从身旁跑了过去,因此没动。皇帝又道:&ldo;风卿进来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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