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冷笑一声:“昨夜你同她胡乱许诺,说到了西北,要在离军营最近的边陲小镇上给她置办一座院子,请几位护院,买几个婢女。然后呢?叫她整日关在家里绣花吗?还是说给你生几个孩子,每天教他们读书识字,日复一日地盼着你旬休,年华空耗,直到垂垂老去……”
谢玄览蹙眉盯着他,双目微沉:“我与阿萤说了什么,你怎会知道?”
晋王继续道:“这尚且是最美妙的幻想,比这更有可能的是,有人窥伺她的美貌,你却不能时时护着她,或者在前往西北的途中,有人要暗杀你,同时连累了她。”
“我问你如何会知道我与她说的话!”
谢玄览拔高了声调,脸色十分难看,煞白近乎狰狞。若非铁枷束着,只怕他立时就会扼住晋王的咽喉。
他与阿萤的私语,尚不过一夜,就传到了晋王耳中。
他不相信阿萤会特意将这话学给晋王听,昨夜床底下又没有藏人,那么晋王是如何知晓此话?
与他含着讥诮笑意的眼神对视,谢玄览陡然觉得后背生出一阵凉意。
他联想到了自己最近无来由的失控神游,却又一时猜不透这其中的关系。
谢玄览的目光像尖刺一样盯在晋王脸上:“看来晋王殿下并非凡人,能听见一些不该听的话,知道一些旁人无法得知的事情。”
见他没有怀疑从萤,晋王倒是轻轻挑眉:“所以我劝你的话,你该听一听。”
“听什么,凭你三言两语故弄玄虚,就要我放弃阿萤吗?”
谢玄览笑了笑:“不过你的提点我知道了,去西北的路上会与阿萤分道而行,倘若她在那边过得不快活,我会送她回云京,她是谢氏的少夫人,谢氏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
晋王失望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他不想再看见谢玄览那张脸,怕自己忍不住拔剑宰了他一了百了,于是慢慢踱步到门边,背对着他望向庭院。
他眼中怅然的怀念无人可见,唯有声音里透出几分不寻常的落寞:
“你不了解阿萤,她满腹才华,志在高远,既不该待在西北,也不该待在谢家。她的青云就在她脚下,但她为了不负你的情意,迟迟不肯踏往,她心太软,将自己放得太低,倘若能得你一分高兴,她愿意咽下十分的委屈。”
“从前我也天真,以为她遭受的痛苦都是意外,是不公天命对她的戏弄,只要我愿为她向天命一争,就能抹去她的从前,改变她的未来……如今才渐渐惊觉,我错了。”
晋王靠在门边,回头望了谢玄览一眼。
“她是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而你和我,就是困住她的笼子,是杀害她的罪魁祸。”
第91章前尘
晋王对谢玄览说:“我有一位故友,他的往事,想讲给你听一听。”
“他的妻子表字落樨,嫁给他时,也是从萤这般年纪。少年夫妻,父母之命,虽不至如胶似漆,却也相敬如宾。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也许他在初见落樨第一面时就对她情根深种,可惜刚成婚时,他缺少这种觉悟,对她不够关心。”
晋王的语气平淡和缓,仿佛真的只是讲述旁人的故事。
谢玄览插嘴问道:“落樨?”
晋王笑了笑:“是,‘落樨化萤照满堂’的‘落樨’,也是如这中庭丹桂一样冷露寒霜、娴雅清韧的姑娘,说起来,长相与阿萤有几分相似。”
谢玄览冷冷一嗤:“原来你是拿阿萤作筏子,表演你过时的深情,这件事你敢叫阿萤知道吗?”
“过时”这两个字说得可真是扎人,晋王抬眼望着他,很想再给他一个耳光。
但他终于还是忍下了这茬,继续说道:“落樨出身寒微,嫁到夫家后操行谨慎,虽然嘴上不说,但处处为她的夫君考虑。奈何她的夫君仗着出身世家,放纵恣睢惯了,不能理解她规劝的苦心,还误解她整日愁思、冷淡相对,是因为另有所爱的缘故。同床共枕三年,他不了解落樨真正的心志,也没领会她敛藏的情意。”
谢玄览心中起疑:出身世家、放纵恣睢,这听起来不像是晋王。
倒像是他。
他不动声色听着晋王继续编,还津津有味评价道:“那他可真不是东西,这样的人怎配有老婆呢?”
这回晋王竟然没动怒,反而露出一点自嘲似的笑:“你说的是,他不配。”
又继续道:“但落樨偏偏喜欢这样的混账,相处日久,那混账也难免动心,想对妻子好一些。”
譬如陪她参加高门宴会时,听见有人妒忌她攀高枝,编排他们夫妻感情不和,他不理主人家的面子,当众惩治了多嘴的奴才,又在她面前蹲下,用袖子蹭掉她鞋上沾染的污泥,好教旁人都知道,谢家的三少夫人有人撑腰,有人爱重。
譬如旬休时再不出去鬼混,反而拿搜刮来的诡异棋谱与她对弈,又欺负她脸皮薄,无耻地以闺房之欢做赌注。逼得从萤如此棋德充沛的一个人,竟然偷着悔棋,最后被他打趣得受不了,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
……
那是这对夫妻感情最绸缪的时光,也是前世阿萤难得有笑颜的时候。
晋王望向门外开得正盛的木樨,清冷如山雪的病颜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怅然神色。
“可惜好景难长,落樨的夫君,也就是我那位故友,很快就带军赴西北作战。他的本事不比你差,且境况比你要好,不是以戴罪之身流放从军,而是堂堂正正领命受封的将军。他自信凭他的本事,必能三年内踏破玉门关、燕然勒功而返,但他太天真了,他离开后,一切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展,他要面临的不仅是与前任西北将领勾结的凶狠西鞑猛骑,还有来自身后的刀枪剑戟。”
“政敌要致他于死地,他族想取而代之,就连天子也不愿他家再添功业,没有人盼着他赢,除了他的妻子,落樨。”
听到这里,谢玄览的眉心深深蹙起。
这故事的隐喻已十分明显,试问如今除了谢氏,还有谁家如此功高震
主、树敌无数?
但他实在不喜晋王这乌鸦一般不祥的语调,仿佛透出一股阴凉的哀讽,却仍忍不住问道:“然后呢,这一仗他打赢了吗?”
晋王点点头:“赢了,开国未有之大胜,了七十年未解之局。”
谢玄览正要下意识松一口气,却见晋王冷眼望来,语气冷漠如寒刀沃雪:“但落樨死了。”
谢玄览心中猛然一颤:“为何?她不是好好待在云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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