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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听了这话，德&iddot;莱纳夫人的脸色也惨白了。

&ldo;夫人，这个时候只有您才能进我的房间；别让人看见，在床衬最靠近窗户的那个角里摸一摸，有一个小纸盒子，黑色，很光滑。&rdo;

&ldo;那里面有一帧肖像！&rdo;德&iddot;菜纳夫人说，快要站不住了。

她的沮丧的神情被于连察觉了，他立刻趁势说道：

&ldo;我还要向您求个情，夫人，我求您别看这肖像，这是我的秘密。&rdo;

&ldo;这是个秘密，&rdo;德&iddot;莱纳夫人重复道，声音极端微弱。

尽管她在那些以财产自傲并只对金钱利益感兴趣的人中间长大，爱情却已经使她的灵魂变得宽宏大量。德&iddot;莱纳夫人被伤得好苦，却仍然表现出最单纯的忠诚，向于连提出了几个必须提出的问题，以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ldo;是这样，&rdo;她边说边走，&ldo;一个小圆盒子，黑纸板的，很光滑。&rdo;

&ldo;是的，夫人，&rdo;于连答道，带着男人遇到危险时所具有的那种冷酷的神情。

她登上三楼，脸色苍白，犹如赴死一样。更为不幸的是，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倒；可是她必须帮助于连啊，这又给了她力量。

&ldo;我必须拿到那个盒子，&rdo;她对自己说，一面加快了脚步。

她听见丈夫正跟男仆说话，就在于连的房间里。幸好，他们又到孩子们的房间里去了。她掀起床垫，把手伸进床衬，用力过猛，扎破了手指。本来她对这一类的小疼小痛十分敏感，现在却毫无感觉，因为她几乎同时摸到了一个光滑的纸盘子。她一把抓住，转身不见了。

她暗自庆幸没有被丈夫撞见，却立刻对这个盒子产生了恐惧，这下她真要病了。

&ldo;这么说于连在恋爱了，我这里拿着的是他爱的那个女人的肖像！&rdo;

德&iddot;莱纳夫人坐在前厅里的一张椅子上，经受着妒火的百般煎熬。她的极端无知这时倒有用了，惊奇减轻了痛苦。于连来了，不道谢，话也不说，一溜烟跑回房间，立刻点火焚烧。他脸色苍白，四肢瘫软，他夸大了刚才所遇到的危险。

&ldo;拿破仑的肖像，&rdo;他摇着头对自己说，&ldo;居然被发现藏在一个对篡位者怀有深仇大恨的人的房间里！还是被德&iddot;莱纳先生发现的，他是那么极端，又那样地被我激怒过！最不谨慎的是，我在肖像后面的白纸板上亲笔写了几行字！我的过分的钦佩之情无可怀疑！而这种仰慕之情的每一次表露都注明了日期！就在前一天还有过一次！

&ldo;我的名誉将一落千丈，毁于一旦！&rdo;于连一边对自己说，一边看着那盒子燃烧，&ldo;而我的全部财产就是荣誉呀，我就靠它生活……再说，这是怎样一种生活啊，伟大的天主！&rdo;

一个钟头以后，疲倦，他对自己的怜悯，都使他的心软下来。看见德&iddot;菜纳夫人，拿起她的手，怀着从未有过的那份真诚吻着。她幸福地脸红了，但几乎同时有怀着嫉妒的怒火推开了于连。于连早上被刺伤的自傲使他此时此刻成了一个大傻瓜。他在德&iddot;莱纳夫人身上只看见一个富家女，于是他厌恶地扔下她的手，扬长而去。他去花园，散步，沉思，他的嘴角很快露出一丝苦笑：

&ldo;我在这里散步，倒是悠闲得像一个有权支配自己的时间的人！我丢下孩子们不管。我又要听到德&iddot;莱纳先生那些让人感到屈辱的话了，而他是有理由的。&rdo;于是，他朝孩子们的房间走去，

他很喜欢最小的那‐个，孩子的亲近稍许平复了他的剧烈的痛苦。

&ldo;这孩子还不蔑视我，&rdo;于连想。然而，他很快自责起来，将这痛苦的缓解视为新的软弱。&ldo;这些孩子亲近我就像他们亲近昨天买来的小猎狗一样。&rdo;

第十章　雄心和逆境

德&iddot;莱纳先生走遍了古堡的所有卧房，跟着搬回床垫的仆人又回到孩子们的卧房。这个人突然进来，对于连来说，犹如盛满水的罐子又加了一滴，立刻溢了出来。

于连朝着他冲过去，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更阴沉。德&iddot;莱纳先生站住了，看了看他的仆人们。

&ldo;先生，&rdo;于连对他说，&ldo;您认为您的孩子跟别的任何一位家庭教师会跟我取得同样的进步吗？如果您说不，&rdo;于连继续说，不容德&iddot;莱纳开口，&ldo;那您怎么敢指责我丢下他们不管呢？&rdo;

德&iddot;莱纳先生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立刻从这个小乡下人的奇怪的口吻中得出结论，他的口袋里肯定装着什么条件更好的建议，他要弃他而去了。于连越说火越大：

&ldo;我离了您也能活，先生，&rdo;他补了一句。

&ldo;看到您这样冲动，我确实感到遗憾，&rdo;德&iddot;莱纳先生有点儿结结巴巴地回答说。仆人们在十步以外，正忙着铺床。

&ldo;我要的不是这个，先生，&rdo;于连怒不可遏，&ldo;想想您对我说的那些破坏我的名誉的话吧，而且还是当着女人的面！&rdo;

德&iddot;莱纳先生太知道于连要什么了，一场痛苦的斗争撕扯着他的心。于连真地是疯了，吼道：

&ldo;出了您的门，先生，我知道上哪儿去。&rdo;

听了这句话，德&iddot;莱纳先生立刻看见于连在瓦勒诺先生家里安顿下来。

&ldo;好吧！先生，&rdo;他终于说，叹了口气，那神情就像请求外科医生给他做一个最令人痛苦的手术，&ldo;我同意您的要求。后天是一号，我从后天起每月给您五十法郎。&rdo;

于连真想笑，却惊得一下呆住，他的怒火已经无影无踪了。

&ldo;这畜生我还蔑视得不够，&rdo;他心想，&ldo;这大概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所能表示的最大的歉意了。&rdo;

孩子们听见了这场争吵，惊得嘴都合不上。他们跑到花园里，告诉他们的妈妈于连先生火发得好大，不过他每个月就要有五十法郎了。

于连习惯地跟着他们出去了，看都没有看德&iddot;莱纳先生一眼，留下他一个人在那儿气得鼓鼓地。

市长心里想：&ldo;瓦勒诺先生又让我破费了一百六十八法郎。他要管弃儿的供应，我一定得给他来两句硬的。&rdo;

过了一会儿，于连又来到德&iddot;莱纳先生面前。

&ldo;我有些良心上的事情要对谢朗先生说，我有幸通知您，我要离开几个小时。&rdo;

&ldo;啊，我亲爱的于连，&rdo;德&iddot;莱纳先生说，一边最虚假地笑笑，&ldo;您愿意的话，一整天都行，明天一整天吧，我的好朋友。骑上园丁的马到维里埃去吧。&rdo;

德&iddot;莱纳先生心里说：&ldo;他这是去给瓦勒诺先生回话了，他对我还没有任何许诺，不过应该让这个年轻人的头脑冷下来。&rdo;

于连迅速离开，走进山上的大树林，从那里可以直奔维里埃。他不想这么快就到谢朗先生那里去。他一点儿也不想强制自己再去演一场虚伪的戏，他需要把自己的心灵看个清楚，审视使他激动不已的那些蜂拥而至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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