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村庄,秦英直朝大门头走去,他怕小户人家供不起一顿饭。走至村中,见朝南有个广亮大门,门上横着一块匾额,黑底金字:“积善堂”。那时凡是挂这牌匾的多是平时行善,乡邻们凑钱送的。他不知道乡下风俗,还以为此家姓积名善堂哩。嘴里叨念道:“就吃他这积家一顿吧!”于是下马叩门。
不大功夫,大门吱扭一声,欠个缝儿,里面有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探头问道:“找谁呀?”
“就找积善堂吧!”
“找此何事?”
“饿了,求顿饭吃!”
“哎呀!来得不巧!家主人摊上点事情,恕不能招待了!”说罢点点头就欲关门。
秦英伸手推开,险些把老管家闪个趔趄。
“你这少年甚是无理,为何强入我家?”
“饿急了,只好如此!”秦英说着,把马牵进院里。
老管家拦住道:“哎、哎!你怎么把马也牵进来了?”
“不牵进来,丢了你赔得起吗?”
“哎呀,我已经说过,我家主人有事……”
“有事忙他事去,小爷又不用他陪,只须有个厨子做饭便了!”
“不中!不中!……”
正吵嚷间,上房里走出一个员外来,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略胖,一脸愁云。见管家与秦英争吵,问道:“为了何事?”
管家道:“老爷,这娃子非要硬讨一顿饭吃……”
员外见秦英仪表不俗,虽然年少,但气度不凡,便冲管家道:“既是无处投店,就留下吃顿饭再走不迟。”
秦英谢道:“多谢员外美意!”
管家将马拴好,到了厨下,备了份剩饭出来,道:“过了饭时,只有这些剩饭,将就吃些吧,待晚上再做新饭便了。”说罢,往廊下的条桌上一放。
秦英看了怒道:“小爷又不是花子,怎能吃这剩饭?”说罢,就从怀里摸出一封银子,往桌上一摔道:“这总够一顿饭了吧?”
老管家脾气有点倔,见秦英摔出银子,又一口一个“小爷”,知是大家子弟,骄横惯了,于是也气呼呼地道:“我家又不开饭馆,少爷有钱何不到外面买去!”
“废话!外面有卖的,小爷何必到你家来!”
“你这孩子说话也过于放肆,我要是不收留呢?”
“也罢!不收留小爷便走!也并非一定赖在你家!”秦英说罢抬腿欲走。
员外听到外边争吵,又踱出上房,见秦英要走,忙拦住道:“小客人莫走,天已过晌午了,到哪里吃饭去?你不必与管家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心地还是很好的。”
秦英止步道:“小爷既到你家,本应当个客人对待,怎能以剩饭相待呢?”
员外冲管家道:“去叫厨子给做些新饭来。”他一眼看见桌上的白银,拾起来送还秦英道:“不须小客人破费!”
“不!小爷既拿出钱来,就不能收回去。”秦英道。
员外也对泰英自称“小爷”十分反感,但因他是个孩子,也不便计较。
秦英问员外道:“小爷一进门儿,便见老丈愁云满面。又听管家说摊上了点事儿,不知遇上了什么麻烦?能说与小爷听听吗?”
员外听他称自己为老丈,心里略微舒服些,遂摇头道,“说也无用,小客人还是不问的好。”
“老丈,小爷是爱管闲事的人,你不说也不行!是欠了谁的银两无力偿还?”
员外摇摇头。
“是家里吃了官司?”
员外还是摇摇头。
“我知道了,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欺负了老丈?”
员外不置可否,只是频频叹气。
“怎么样?叫小爷猜着了吧!”秦英从条桌边高兴地跳了起来,因他一是爱打抱不平,二是为自己猜中得意。
这时饭菜都已端了上来,一盘烙饼、一盘丝瓜、一碗蛋汤。
秦英看看菜饭,皱眉道:“有酒吗?”
管家不满的暗道:“这个孩子真难侍候!”
员外冲管家道:“搬一坛来!”
管家只好到厨下取酒,放在条桌上,嘟哝道:“小心酒大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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