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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眼下杜梁衡就这么大刺刺地把话摆到台面上来了，常铮一听就心领神会，忽然明白了他这么坚持着非要约出来，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常铮厌恶烟味，这是头几次见面的时候，杜梁衡就已经发现的细节。既然一直瞒着，说明要是有心瞒着，他有这个能力。这会儿车里有烟味，就是再明确不过的表态。常铮不再是他需要费心隐瞒的对象。

每段关系都是开始和结束的时候，才天然去雕饰。

这沉默不过秒，常铮看杜梁衡的眼神已经变了。笑意慢慢浸染了常铮的眼角眉梢，一瞬间的心意相通，虽然不是出于爱情，也足以令人愉悦。

‐‐无论怎样的情境下，怀着怎样的目的。

&ldo;这真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告别。&rdo;

杜梁衡愣住了。常铮实在太聪明，一叶知秋，就这么猜到了全部。

&ldo;常铮，你……&rdo;

常铮还是笑：&ldo;这就开始连名带姓地叫我了，真够快的。&rdo;

既然被告别的对象这么洒脱，杜梁衡本人再这么端着，就真的没意思了。意识到事情已经跳过所有步骤，直接进展到这个地步之后，他也只好跟着笑了，却因为牵动了脸上的伤处，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

&ldo;嗯?这都多少天了，还这么严重?&rdo;

杜梁衡抬手摸摸自己还没痊愈的唇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多少未尽之言，尽付寂然。常铮大概推测了几种可能性，哪一种都不想开口证实。今天之前，看到杜梁衡脸上有伤，他不会主动询问。从今往后，就更不可能了。

&ldo;我……&rdo;杜梁衡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在车库昏暗的光线里，静静望向常铮：&ldo;我其实没什么朋友。&rdo;

&ldo;现在都流行发朋友卡了吗?我记得前两年，一般都是好人卡?&rdo;

杜梁衡被逗笑了。他摸着伤处的动作实在很别扭，常铮瞥到一眼，没忍住，还是十分不厚道地笑起来。

一个极度郁结一个微醺，两种频率不同但同样真诚的笑声糅合在一起，紧绷到危险的弦渐渐松了几分。杜梁衡这才觉得心头悬着的刀总算落地。

&ldo;我一直很怕你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rdo;

&ldo;我不是那种人啊，你应该知道的。&rdo;

杜梁衡又叹气：&ldo;是啊我知道的，所以更怕你万一问了怎么办。&rdo;

转念一想，这念头也算合理，常铮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逐渐把戏谑的态度收了起来。

&ldo;只要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那就是。作为朋友，我也劝你一句，求不得就不要求了。有时候认命才有活路，挣扎就是寻死。&rdo;

杜梁衡下意识就想去拿烟，可常铮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只好收回手，尴尬地搭在方向盘上：&ldo;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可他居然来找我，我……&rdo;

&ldo;露个面你就管不住自己了，这就不叫认命。&rdo;

杜梁衡没接话，陡然加深的呼吸声却骗不了人。

常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杜梁衡的倾诉欲压倒了理智：&ldo;我没有错，我凭什么只能认命。这么多年了，我躲得远远的，能少看一眼就是一眼，我还能怎么样，我……&rdo;

常铮冷漠地打断了他：&ldo;你要是一直这么做，就不会被打脸。我不认识他，也不算了解你，但就凭那天见过他一面，我都能看得出，他绝对不是来找你诉衷情的，对吗?&rdo;

杜梁衡的苦笑比哭还难听：&ldo;他妈派他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每年过年都推三阻四的不回去。&rdo;

&ldo;然后你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对吗?&rdo;

是个人都招架不住这么问，何况杜梁衡这种心神紊乱的状态：&ldo;……常铮，你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刻薄吗?&rdo;

话音刚落，常铮像是一台收放自如的机器，突然撤掉了所有的锋利。或许是杜梁衡的目光太复杂，又或许是常铮太明白一份执着的伤害可以有多大，温和之余他甚至微微地笑了：&ldo;我也没什么朋友。而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rdo;

被问得出了一身汗的杜梁衡只好接受他手术刀般的真挚友谊。

这天晚上，他们最终还是哪儿都没去。杜梁衡也不管堵不堵了，就这么一路开开停停的，慢慢送常铮回家。

&ldo;我其实没想跟你告别。我是说我虽然是这个打算，但……&rdo;

常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ldo;对，你是来交朋友的。&rdo;

杜梁衡哭笑不得：&ldo;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人。&rdo;

&ldo;friendswithbenefit，以前重点在benefit，当然对你客气又友好嘛。&rdo;

&ldo;……说得也没错。&rdo;

杜梁衡英俊的侧脸随着窗外的灯光明明灭灭，像老电影里的一个长镜头，美好却遥远。常铮盯着这一幕看了许久，终究挪开了目光。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极少可以这样平和且默契地有始有终。他带着决定而来，恰好发现对方也抱有相同的目的，如此巧合，简直是一种恩赐。

杜梁衡跟那位表哥可能不会有&ldo;然后&rdo;了，常铮和陶然会不会有将来，同样也是未知数。所幸他们都不愿妨碍对方生活的可能性。但凡有一线希望，人们都愿意把自己的心捧给命运，蜂蜜或毒酒，但凭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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