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已大亮,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她看到屏幕上黎晖的名字,按了红键挂断,回信息过去:尔雅还睡着,我叫她,你稍等。
黎晖很快回复:好,你别催她,她只有周末能多睡会儿,我等着,不急。
就跟一直以来的一样。黎晖这人实在不算有耐心,但这几年对女儿倒是越来越好。
关澜放下手机,去叫尔雅。站在小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里面没动静,她再推开门。这间屋没用遮光材料的窗帘,阳光无孔不入,已是字面意思地照到了屁股上。但孩子根本无所谓,照样睡得酣然。
&ldo;醒醒了,爸爸到楼下了。&rdo;关澜坐到床边,手摸着被子下面拱起的一团,半天没找到头在哪儿。
被子隔了会儿才开始蠕动,动两下,又不动了,还是没声音。
&ldo;你还去不去了?&rdo;关澜又推她,说,&ldo;要是不去,我跟他说一声。&rdo;
&ldo;嗯,去的……&rdo;孩子这才露了脸,眼睛没睁,一头乱发。
关澜笑,倒是有些羡慕,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睡觉最大,天塌下都叫不醒。
她催着尔雅起床,洗漱,吃上几口早饭。孩子还是半醒,磨磨蹭蹭。
隔了会儿,听见门铃响,黎晖还是上来了。
尔雅正在房间换衣服,隔着门已经在喊:&ldo;爸爸我马上就好,你等我啊!&rdo;
关澜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开了门,但没请他进来坐,就跟他一起站在门口等。
黎晖倒也不介意,给她说了说今天的行程:&ldo;我房子装修好了,先带尔雅去看看她的房间。那儿离我们公司训练基地也不远,她早就跟我说过想去玩一下……&rdo;
关澜点点头,说:&ldo;好。&rdo;
黎晖又换了话题:&ldo;我刚才在楼下停车,看见你那辆斯柯达,怎么还开着呢?&rdo;
&ldo;习惯了,挺好的。&rdo;关澜回答。
黎晖继续,说:&ldo;我上次听尔雅讲,你妈妈想在花桥买个联排……&rdo;
&ldo;尔雅听岔了,你不用管。&rdo;关澜打断。
当事人偏偏这时候从房间里探出头,说:&ldo;我没听岔啊,外婆跟她国画班的朋友一起去看的。她说那个房子特别好,还有个花园,到时候给我安个秋千……&rdo;
关澜没理会,只对黎晖道:&ldo;就随便去看了看,我妈那个年纪还是住在交通方便的地方比较好。&rdo;
两人这几年一直都有联系,家里的事都知道。黎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说:&ldo;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讲。&rdo;
&ldo;谢谢,暂时没有。&rdo;关澜拒绝。
黎晖清清嗓子又换话题,问:&ldo;……你最近好不好?&rdo;
&ldo;好。&rdo;关澜还是那一个字。
黎晖大概对她的态度有点不爽,轻轻笑了声说:&ldo;你能不能别总这样?&rdo;
关澜想问,我怎样了,但最后还是整理了下情绪,平和地解释:&ldo;我今天要去法援中心值班,已经迟到了。&rdo;
黎晖还想再说什么,所幸尔雅穿好衣服出来,几步蹦到门口,踩进运动鞋里。
关澜见她上身棒球服,下面牛仔短裤,头上还戴了顶绒线帽,笑出来问:&ldo;你这是什么造型啊?春夏秋冬都在身上了。&rdo;
尔雅嫌她烦,说:&ldo;我都搭配好了,就是这么穿的。&rdo;
黎晖在旁边做好人,说:&ldo;挺好看的,这几天天气就是这样,早晚凉,下午又热起来,春夏秋冬都在一天里。&rdo;
关澜看看他们,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一起搭电梯下楼。到了地库,关澜才知道黎晖是开摩托车来的。
尔雅看着那辆全黑的重装哈雷,惊喜不已,说:&ldo;哇!真的是蝙蝠车!!太帅了!!!&rdo;
&ldo;爸爸没骗你吧?&rdo;黎晖笑道。
听这意思,是早就说好了的。
&ldo;你让她坐摩托后面?&rdo;关澜问。
尔雅怕她反对,迫不及待地坐到后座上,说:&ldo;妈你能不能别这么烦啊?&rdo;
关澜语塞,与黎晖交换了一下目光。
黎晖从车后面的储物箱里拿出个玫粉色的头盔递给孩子,说:&ldo;尔雅你不能这么跟你妈妈说话,把头盔戴上,我们开慢一点,一定保证安全。&rdo;
话是对尔雅说的,眼睛却看着她。
关澜接收到他目光里恳求与保证的意味,静了静,终于还是点了头,说:&ldo;路上小心。&rdo;
黎晖轻轻道了声谢谢,又检查了一遍尔雅的头盔,自己也戴上同款黑色的一个,跨上车发动引擎,震天动地地开走了。
关澜看着车库出口白亮的日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着那声音远去,才返身坐进自己那辆斯柯达,出发去政法大学。
到了法援中心所在的那栋楼,接到行政老师的电话。
她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一边往楼里跑,一边接起来道歉,说:&ldo;早上有事来晚了……&rdo;
行政老师倒也无所谓,说:&ldo;没事,今天的值班律师已经来了。排班的时候他跟我说过,头一回做法援,要中心业务组的老师带带他。我之前忘了跟你打招呼,他刚才又来问,我就和你说一下……&rdo;
关澜稍稍放心,类似的情况不少,因为来值班的大多是才刚执业的新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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