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此刻,还有彼此的温度和真心。
无孔不入的秋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将青山精神病院笼罩在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潮湿和晦暗之中。
不同于夏雨的狂暴,这种天气,更让人感到一种无望的黏腻和压抑。
干瘦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病号服,枯坐在活动室角落的塑料凳上,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
连续半年多的「表演」,已深入骨髓。
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嘴角,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着毫无意义的圆圈,嘴里发出极低的、含混不清的呓语,时不时,再挤出一抹令人心生寒意的狞笑。
他的「癫」,早已不是最初那种激烈而刻意的秽物癖和嚎叫,而是演变成一种更「稳定」、更「符合」重度慢性精神障碍患者的麻木与退化。
而这种「稳定」,成功让看守他的护工和医生放松了警惕,对他从最初的严密监视,变成了例行公事的巡查。
夜渐深。
雨声单调,催人倦怠。
值班的护工阿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了看墙上缓慢走动的时钟,又瞥了眼角落里那个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塑料凳融为一体的「废人」程啸坤。
他起身,提着热水瓶,慢悠悠地踱至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打水,顺便摸出烟盒,想找个角落抽根烟提提神。
就在护工疲乏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转角的那一刻,程啸坤那呆滞、空洞又麻木的眼神,瞬间变了!
如同冰面裂开缝隙,底下是汹涌的、怨毒的寒流。
男人极其缓慢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站起身。
动作中,带着一种长期模仿精神病患而形成的、略微不协调的僵硬感,却精准地避开了地上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障碍物。
程啸坤没有选择通风管道那种需要体力和工具的逃跑方式。
他目标明确地,走向活动室那扇为了通风而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因为那是雨天里,唯一不会引起怀疑的疏忽。
窗户外是病院的后院,荒草丛生,堆放着一批等待更换的旧床架和废弃医疗设备,再往外,就是一段年久失修、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锈蚀铁栅栏,以及更远处漆黑一片的山林。
雨水顺着窗棂流下。
程啸坤瘦削的身体,就像一滩没有骨头的软泥,他以一种极其扭曲却异常安静的姿势,从那狭窄的窗缝中「流」了出去,双脚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外湿漉漉的泥地上。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病号服。
他伏在泥水里,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动不动地等待了几秒,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须臾过后,依旧只有沙沙的雨声,和远处值班室里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响。
男人这才爬起来,弓着腰,利用废弃床架的阴影作为掩护,如同鬼魅般快速移动到他早已观察好的那段矮栅栏处。
栅栏根部,因为雨水浸泡和常年锈蚀,早已腐朽松动。
程啸坤用那双在无数个夜里偷偷磨蹭、抠挖水泥地而变得伤痕累累、磨掉指纹的手指,插进冰冷稀烂的泥浆里。
他死死抠住栅栏的根部,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被雨声完全掩盖的金属呻吟声,将那段栅栏掰开了一个足以让他钻过的缺口!
在逃生缺口跃然眼前那一刻,他没有激动,没有狂喜。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机械般的精准。
男人漠然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栋在雨夜中如同巨大棺椁的病院大楼,眼中是沉淀了数月的、凝固般的仇恨。
而后,程啸坤头也不回地钻出栅栏,扑进了外面更深的黑暗和冰冷的雨幕之中。
他干瘪削瘦的身影瞬间被山林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日常感」。
没有警报,没有追逐,只有无尽的雨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近一个钟头后,打盹醒来的护工阿伯例行巡查,才发现活动室角落空了!窗户下的泥地上,只有几个模糊的、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脚印。
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终于划破了雨夜的宁静。
刺耳的警报声在病院内乍然响起,却显得那么迟缓和无力,很快,又被淹没在沙沙的雨声中。
程啸坤,这个被所有人几乎遗忘的「癫狗」,利用了人的倦怠、环境的疏忽和天气的掩护…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完成了他沉默的逃亡。
香港沉郁潮湿的夜色中,多了一双充满仇恨和嗜血的眼睛。
在这冰冷的秋雨里,无声地投向那片霓虹闪烁的远方,寻找着亟待复仇的目标。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不道德关系 出轨后她被年下包围了 在后宫里开后宫 海贼:从被七千九百万救下开始 千门圣手梅洛传 渎神:睡服神女攻略 成为姐姐的专属向导 脸盲怎么了,不脸盲轮得到你? 莺莺 沉溺于婳 误推太子下水以后 凌呈 哥是龙傲天,快撒手! 烧不尽 就要做继承人女高别给我撤回 星星 御兽:万象与命途 咸鱼师父收徒记 训狗手册 成为废人后仇家全都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