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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海浪像融化的蓝水晶，像有生命似的侵蚀金沙。

他们脱掉鞋站在海边，脚边流沙中有蟹脚和残缺的贝壳。天和海拼接在尽头，云一会成整幅漂移、一会被吹得分散。

天是浅亮的蓝，海是深沉的蓝，赫伦好像被蓝包围而身心澄澈了。在这里，黄沙绿树只是蓝的点缀。

而世界上所有的蓝似乎都在这里了。

赫伦转头去看卢卡斯。他惊奇地发现，卢卡斯的眼睛从没这么蓝过。大概是西西里的蓝投射进他眸中，加深了他的眸色。

&ldo;卢卡斯，&rdo;他忍不住开口，&ldo;你的眼睛真蓝，像绿松石一样。&rdo;

大大咧咧的奴隶有些害羞，近乎窘迫地垂下头。

他们没有乘马车，而是步行走进街道。

因为酒神节的缘故，狭隘的街道张灯结彩。人流如浪潮涌入，他们头戴花环，在灌满酒的皮囊外涂抹油脂。姑娘在街头舞蹈，人们畅饮、泼洒酒水，醉醺醺地唱歌，歌颂酒神巴克斯，祈求钱币滚滚，夹杂粗鄙y秽的词语。粗俗的，放纵的，喧闹的，一切都是肆无忌惮的。

两人淋了酒雨，手里被强塞鼓囊囊的酒袋。

漂亮的女人衣着暴露，热情而奔放，丰满的腰肢弯成弧线，把路过的卢卡斯拉拽到台上。大概是他的角斗士气质吸引了她们。

赫伦幸灾乐祸地笑，他想看他手足无措的窘态。

女伴搂着他摆弄四肢，有点色情。她飞快地转圈，裙摆伞一样支起。最终，她转到他怀里，就那么躺下去。卢卡斯扶住她的腰，她妩媚地闭上眼睛。

围观的人群响起哄闹声。

卢卡斯僵直地站着。鬼使神差地，他又向赫伦看去。

他的主人满脸笑意，黑眼睛弯成小船，那多少带点看笑话的意思的。

卢卡斯心如灼伤般疼痛。

他闭上眼睛，在她满是香粉的额上落下轻吻。

挪步走下舞台时，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圈花环。赫伦扯扯他的花环，坏笑道：&ldo;你的反应还挺快，看来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rdo;

卢卡斯强打起笑容，冲他一笑，重又低下头去。

&ldo;卢卡斯，我允许你娶妻的。我可不是什么苛责的主人！&rdo;赫伦戳了戳他的肩膀。

&ldo;我现在还不想娶妻。能陪您出来游玩、每天喂喂鸽子、偶尔去剧场搏斗，没有什么比这更完美了。&rdo;

……

日落之前，两人来到进口商的家。

有加图索的推荐，家主贺瑞斯设宴款待了赫伦。

贺瑞斯是个精明油滑的商人。他上了年纪，灰白发顽固地翘着，深陷的眼窝里嵌着冒精光的眼睛，使他像鹰一样敏感地捕捉钱的气味。

&ldo;我向神明发誓！&rdo;贺瑞斯向赫伦敬酒，撞出清脆的声音。

&ldo;这批丝绸是丝国产的，而且非常高档！&rdo;

&ldo;希望它的质量抵得上它的价格。&rdo;赫伦平静地说。

他撕下一大块腌肉放盘里，却一直没有吃。

&ldo;绝对的货真价实！&rdo;贺瑞斯满脸堆笑，&ldo;您是稳赚不赔的！丝绸上还有花朵的绣纹，这在罗马城还是头一回！我敢保证，贵族小姐们会为它神魂颠倒！&rdo;

赫伦没有讨价还价，很快就答应了：&ldo;我信任加图索，他向我推荐的进口商也值得信任。我想先订五十里弗，如果销量不错，我们可以继续合作。&rdo;

&ldo;这是当然，波利奥大人！&rdo;贺瑞斯殷勤地为他倒酒，&ldo;要不是加图索推荐，我也没有胆量去和陌生人做丝绸生意！您也知道，元老院最近查得很紧……&rdo;

&ldo;风头这么严，你这丝绸买卖不容易做吧。&rdo;赫伦说。

&ldo;我们有专门的暗号，&rdo;贺瑞斯狡猾地笑着，&ldo;只要是禁止贩卖的货物，我们就叫它&lso;红琥珀&rso;，合同和装箱上都这么写。&rdo;

&ldo;都叫红琥珀？&rdo;赫伦不解，&ldo;那你们怎么分辨呢？&rdo;

&ldo;根据价格来分辨。&rdo;他说，&ldo;像私盐，价格是48个第纳尔；丝绸的价格是110个第纳尔。如果合同标价是48，我们就会发私盐。不同种类红琥珀的价格差很大，没有人会怀疑。&rdo;

赫伦陷入沉默。他慢慢地晃酒杯，手指在杯壁搓摸，很久后才开口：&ldo;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rdo;

&ldo;请您尽管吩咐，尊敬的大人！&rdo;

&ldo;能不能发给我丝绸，但是在合同上标价48呢？当然，钱还是按照丝绸的价格来出。&rdo;赫伦晃了晃酒杯。

&ldo;这太容易了！只是在纸上改个标价而已。&rdo;

&ldo;千万不要发错货了。&rdo;赫伦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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