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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奴隶为他掌灯，玻璃灯罩镶花瓣形金边，在幽暗的回廊里宛如一颗浮动的金珠。

他一路踩着地毯来到书房，在摇椅上躺下。奴隶们点亮蜡烛、给他倒牛奶，用手帕擦拭羊皮卷以防弄脏他的手。

他们勤快而乖顺，做完活计便安静地退下。

赫伦喝光杯中的牛奶，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心里暗自满意。

他用两脚抵住桌腿，弯曲的腿慢慢伸直，摇椅因为身体的推动而后挪，咚一声碰到后墙的窗户。

他背靠着墙，后脑勺贴上窗台，这个角度使他能看到夜空的月亮。

卢卡斯换上新衣而来，看到了这样的赫伦。

&ldo;波利奥大人。&rdo;他轻唤。

赫伦支起脑袋，飘起的窗纱裹住他的脸，面部轮廓被描绘出来。

他伸出食指撩开窗纱，俊美的五官立刻显现。

卢卡斯跪在地上，穿着棕红色的短袍，腰间系根带子。因为洗澡的缘故，他干净的金发蓬松起来。

&ldo;洗完澡了？&rdo;赫伦盯着那捧金色问。

&ldo;是的。&rdo;卢卡斯恭敬地回答，&ldo;这是我第一次用干净的水洗澡。&rdo;

&ldo;你总是去公共浴场吗？&rdo;

&ldo;比那更糟。我只能泡在训练场的木盆里，还要等别人洗完。盆里有血，洗澡水永远都是浅红色的，上面还飘一层沙子……&rdo;

赫伦笑出声来。他并非因为话的内容而笑，而是卢卡斯撇嘴歪头的样子。那滑稽的表情与角斗士的强硬气息诡异地结合，形成一种令人发笑的效果。

&ldo;我向你保证，今后你不会再用血水洗澡了。&rdo;他笑着说，&ldo;你会单独住一间屋、有新衣服穿、每天都有一份鱼肉吃，甚至可以结婚、生子。&rdo;

&ldo;有您这样的主人真是神赐我的福泽！明天我就烙上家印，向您表明我的忠诚。&rdo;

&ldo;我相信你的忠诚，卢卡斯。&rdo;赫伦收敛起笑容，&ldo;我相信你。&rdo;

一个奴隶躬身而来，打断主奴二人的谈话。

&ldo;主人，塞西到了。&rdo;

&ldo;很好，让他过来。&rdo;赫伦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卢卡斯察觉他格外认真，会意地退下了。

塞西是普林尼的老奴，侍奉他将近三十年。普林尼搬出家宅独居后，身边只有这一个奴隶。

他是个忠实的家仆，两鬓已生出银发，腰背习惯性地前倾。

赫伦看着他轻叹：&ldo;你老了许多，塞西。自从父亲搬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rdo;

&ldo;人终归会变老的，主人。&rdo;塞西垂首说。

&ldo;这些年，你一直在服侍父亲，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rdo;

&ldo;大人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rdo;

&ldo;我找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rdo;赫伦站起来，胳膊撑在桌案上。

&ldo;关于父亲，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rdo;他顿了顿，&ldo;并且是如实地告诉我。&rdo;

&ldo;神明在上！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您！&rdo;塞西诚恳地保证。

赫伦沉默一会，盯着他说：&ldo;他是怎么死的？&rdo;

&ldo;他的身体腐烂得太严重，查不出死因。&rdo;塞西叹气道，&ldo;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但他很少看医生，我想他大概是因为这个病才猝死的。&rdo;

&ldo;那他有没有立过遗嘱？&rdo;

&ldo;这是波利奥的家事，我不太清楚。您也知道，奴隶是禁止参与主人的家事的。就算大人立了遗嘱，我也没资格知道。&rdo;

&ldo;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一枚红玛瑙的印章戒指？&rdo;赫伦亮起无名指上的戒指，&ldo;和这枚黑戒的图案一模一样？&rdo;

塞西眯起眼睛沉思，很费力的样子。&ldo;他有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rdo;

赫伦有些激动，老奴的回答像一道劈开暗夜的电光。

&ldo;你知道那枚戒指在哪儿吗？&rdo;

&ldo;很抱歉，我不知道。大人原本一直戴红戒，也用它处理公事。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不戴了，又找匠人打了黑戒。我只是卑微的奴隶，不太清楚红戒去了哪里。&rdo;

&ldo;他是什么时候戴黑戒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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