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承载着他们大半辈子的时光,每一道裂缝里都藏着无数个晨昏的记忆,春播秋收的辛劳、夏日纳凉的闲适、冬夜围炉的温暖,如今却只剩下一地破碎,如同他们支离破碎的心。
宁泽蓝紧紧抱着孩子,白语依偎在母亲身侧,从地下室的缝隙中钻出来。起初,劫后余生的激动还挂在脸上,可当目光触及眼前惨状,笑容瞬间凝固,四周陷入死寂。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白语的声音颤抖着,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白和深吸一口气,潮湿的泥土味、木头断裂的苦涩气息,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涌入胸腔,令人作呕。他扫视着陆续从地下室出来的家人,每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茫然。他心里清楚,暴风虽然过去了,但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生存困境。不过,至少大家都还活着,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家中精心照料的牲畜几乎全军覆没。那些摸黑到林子里翻虫子、找草根,一点点喂大的鸡鸭,除了被抱去地下室的几只,其余要么被倒塌的棚舍压得血肉模糊,羽毛与鲜血混在一起,惨不忍睹;要么被狂风卷得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平日里如孩子般悉心照料的牛羊,此刻全部倒在废墟之下,尸体渐渐变得冰冷。只有一只猪蜷缩在墙角,凭借着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与一些幸运,奇迹般地存活下来。灾难中存活的还有一头出生不久的小牛,它的母亲紧紧把它护在身下,大家发现它时,后腿已被折断,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哀鸣。
房子二楼彻底塌了,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废墟中,砖瓦碎成齑粉,扬起阵阵灰尘。一楼侧房虽侥幸留存,但里面的家当无一幸免。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侧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那些珍藏多年的老物件、一家人的衣物被褥,全都毁于一旦。她再也支撑不住,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肩膀剧烈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们的家没了!东西都没了,这可怎么活啊……”哭声撕心裂肺,在场的人忍不住跟着红了眼,这是他们的家啊!在这个暗黑世界里唯一的避风港。陈珍强忍着难过痛苦,扶起婆婆勉励安慰。
白和与苏行也走出院子,望向外面,心里一阵发寒。村子的主路已经面目全非,被风刮断的树枝像巨大的荆棘,横七竖八地堆在路上,枝桠如狰狞的利爪撕扯着残破的天空,断木与瓦砾堆成小山,将原本宽敞的主路切割成迷宫。不远处竹子不少被连根拔起,盘根错节的根系像无数枯槁的手指,徒劳地抓着浸透雨水的泥土。空气中漂浮着腐木的酸臭与铁锈味,每一口呼吸都像吞咽着带着砂砾的泥浆。
"得赶紧回家看看。"苏行也声音发紧。两人穿过层层障碍,赶回家,庆幸下了重金的大门与围墙依然□□,但里面的景象,让即使做好心里准备的两人依旧心疼难受。这座他们倾注无数心血,也有过无数美好规划设想的家,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被村民艳羡的温室如今只剩扭曲的钢架,钢化玻璃全部炸裂,锋利的碎片在废墟中泛着冷光。木头搭成的猪圈、牛棚都无一幸免。小楼屋顶的瓦片早已不知所踪,二楼已成为一篇废墟,水、各种刮来的杂物混成一团。
"大虎!大虎!"两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响,只有风穿过残垣的呜咽声作为响应。
两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大虎是一只尽责又聪明的狗,它知道白和救了它,也明白在这艰难的世道中,能被妥善对待是多么不容易。平日里,家中稍有动静,它都会第一时间反应,勇敢地站出来。之前村里眼红他家富裕的人不在少数,发生过几次冲突,大虎每次都奋不顾身地冲在第一线,守护着这个家,即使受伤也没有退缩过。主人呼喊,它绝对不会不理。
内心越是焦躁白和脸色越是平静。
突然,一道黑影从废墟中窜出!黑豆竖起颈毛,冲着倒塌的后院狂吠,尾巴不安地甩动。苏行也心头一喜,这只嗅觉敏锐的警犭定是发现了什么。可一棵香樟树拦腰砸在入内的门窗处,扭曲的树干死死堵住入口。苏行也试着搬动树干,虎口震得发麻,树皮却纹丝未动:“这得找人帮忙”话音未落,却瞥见白和警惕地眯起眼睛。
白和的目光如鹰隼般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随着他意念微动,门口那棵横亘的香樟树连同散落的砖石杂物,竟如被无形巨手托起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苏行也瞳孔骤缩。白和虽然从没有正式向他说明过空间,但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异常,家里从未断过的果干,永远充实的仓库,各种不能生产的珍稀物资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苏行也没有多话,只是握紧白和的手跟着黑豆快步走进屋内。屋内家具东倒西歪,但黑豆并未停留,发疯似的向后院冲去。黑豆围着一堆瓦砾打转,前爪疯了似的刨着泥块,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毫不在意。
苏行也的心猛地一沉,但反应十分迅速跟着白和快速的将碎石、瓦砾移开,很快,一截沾满泥浆的灰褐色皮毛从乱砖下露了出来。
是大虎。
它侧身被压在半块断墙下,后腿已经血肉模糊,混着泥浆凝成紫黑的硬块,可那粗壮的脖颈却梗得笔直,嘴里死死咬着个麻布口袋——袋口处依稀可以看见包得严实的肉干,竟是抢出来的半袋粮食。它浑浊的眼睛里还凝着股狠劲,直到看见白和的身影,那股倔强才倏地散了,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呜咽,嘴角干裂的血痂被扯破,新的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
"别动。"苏行也低声说着,从背包里翻出止血的草药,敷在大虎的伤口上,接着又摸出颗消炎药丸喂进去。眼见两人接过被它保管好的肉干紧绷的身体松了些,鼻尖蹭了蹭苏行也的手腕,喉间的呜咽软得像团棉花。
"傻东西"白和摸着它耳后那撮总也梳不顺的软毛,指尖能感觉到它皮肤下的颤抖。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点吃的,他低骂一声。
将大虎安置到他的狗窝,白和又快速的跑到大伯家。"大伯!伯娘!"他踩着碎瓦片冲进去,就见伯娘正蹲在废墟里扒拉,手里攥着一个大麻袋,但凡还有点用的东西都被她收起。大伯带着女婿亲家等人,在收拾牛羊等牲畜,最小的遂遂也没有闲着,手忙脚乱地在整理被打湿弄脏的干菜。
"别捡了!"白和拔高声音,指着自家方向喊道,"都搬去我那边!"
爷爷拄着根断扁担站在廊下,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很。他往远处望了望,西北方向的天际线黑得像泼了墨,隐约有哭喊声顺着风滚过来,还夹杂着几声粗暴的呵斥——那是有人在趁乱抢东西了。
"听汤圆的。"爷爷把断扁担往地上一顿,声音斩钉截铁,"麻利点,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就走。"
"天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乱子!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险!赶紧的。”
近年来多次危险冲突,让几人还是有足够的忧患意识。虽然不舍,但还是捡着重要的粮、工具等快速往白和家搬。
安置好人和物,宁教授与白和便组织人各施手段设置陷阱。
然后
"宁泽蓝。"白和目光落在面前的男生身上。这几年的风雨把少年的稚气磨得干净,眉眼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家里就交给你了,看好门户,照顾好爷爷奶奶。"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紧闭的院门再次嘱咐道"不管外面是谁叫门,不管说什么,都别开,更别跟人搭话。"
宁泽蓝看着他严肃的脸,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哥。
白和这才转向蹲在地上的黑豆。老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耳朵微微竖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嘴边的毛已经白了大半,像落了层霜,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很,透着常年累月练出来的警惕。
"多留意黑豆的动静。"白和补充道,"它要是对着院门低吼或者炸毛,你们就赶紧拿好武器。"
宁泽蓝用力点头:"放心吧哥,我一定看好家,不会让家人出事的。"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死也不会让人进来的。
白和俯身,手掌轻轻落在黑豆的头顶。老狗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应承。"又得辛苦你了,老伙计。"他的声音软了些,指尖划过黑豆耳后粗糙的皮肤,"守好这儿,等我们回来。"
黑豆像是听懂了,抬起头朝他"汪"了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
白和最后看了眼家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跟苏行也、大伯一起抓起武器还有背包,毅然拉开了院门。外面的风雨声瞬间涌了进来,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哭喊,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天地。
第76章
白家老少能在这末世里安稳生活,不单单只靠自身。是姑奶家在饥荒时偷偷送来的那筐干皱的红薯,是歹人袭击村子那晚,村长家冒着风险摸黑送来的消息,是暴雨夜里全村人一起守着堤坝,雪天里分着一锅掺了野菜的热粥——是彼此抱团取暖,才让大家在绝境里有了喘息的机会。
“先去几家相熟的看看。”大伯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他往前边望了望,风卷着沙砾砸在脸上生疼,“走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白和点点头,跟苏行也一前一后跨出家门。头顶的乌云压得极低,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要沉下来,闷得人胸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感。脚下的土路早被雨水泡得稀烂,每走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泥里,拔腿时能听见泥浆“咕叽”的声响。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来越近,混着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像重锤砸在心上刚拐过一个小坡,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妈妈!”白和快步冲过去,只见临坡搭建的木屋已被倾泻的泥土压垮,房梁断成两截,茅草和碎木埋了大半个屋基。一妇女带着孩子躲在桌柜构成的三角角落里,她身子半趴,后背抵着断裂的木柱,将孩子紧紧护在身下,手臂上还插着根带刺的断枝。
几人立刻动手,白和与苏行也合力搬开压在桌柜上的石块,大伯用柴刀劈断缠绕的茅草。好不容易将杂物清理干净,抬起断梁时,妇女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她的肋骨被压断了。几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把女人和孩子从底下拖出来,孩子除了受惊吓哭闹,倒没明显外伤,可女人脸色惨白,呼吸都在颤抖。
“孩子没事,就是受了惊。”苏行也快速检查完孩子,又转向妇女,手指按压她的胸腹,眉头越皱越紧,“她内脏受损,必须去区里的医院治疗,我这里的草药只能暂时止血止痛。”
近几年金属在空气中腐朽得格外快,发电机、医疗器械大多成了废铁,全区只剩两所医院靠着备用能源维持基本运转,内伤要得到有效治疗,只能往那里送。苏行也从医药箱里翻出止血粉和绷带,快速给妇女包扎好伤口,又喂她服下镇痛的草药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等会儿我联系村里的救援队,看能不能安排车送她过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张燕的喊声,几人抬头,只见张燕背着张老太太往这边跑,老太太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尘土,裤脚还在往下滴泥水,头发上沾着草屑和泥沙。张燕一边跑一边骂:“真是一群畜生!要不是我跟嘉和赶过去,你就被压在那破屋里了!”
到了近前,张燕把老太太放下,抹了把脸,指缝里渗出血迹,混着泥水在脸上画出狰狞的印子:“家里又不是没你的饭吃,非要去黄家当牛做马?这次能活着爬出来,真是祖宗坟头冒青烟了!”他就这么一个亲人,刚才徒手扒拉废墟时,指甲都掀翻了,移动砖石时一秒都不敢停,就怕慢一步老太太就没了气。
一向在他面前强硬固执的张老太太,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骨头,搭在张燕肩上的手微微发颤。她看着张燕流血的指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其实她去黄家当保姆,一是知道自己的性格和张燕呆在一起也会闹得不开心,二是想多攒点粮食——张燕和嘉和这两个孩子这几年总往灾区跑,太危险了,她怕哪天他们出事。可刚才被埋在废墟里时,她听见黄家人卷着她攒的那点粮食跑了,喊到喉咙出血都没人应,心里很后悔,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那孩子嘱咐,后悔没有带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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