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乔敏学都不知道,赶紧催他继续讲。
“但都进组了,都签合同了,我就想,来都来了,演完吧!甭管好还是坏了,总归有始有终的,所以第二天我就去了。
去了以后,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孩子普通话讲不明白,民族语言更讲不明白。一开口,给我们都乐坏了,那个断句啊,还有卷舌的音,都没发对,一看就是自己临时学的。
走位更是乱七八糟,骑那个马都快撞上我这边了,我只能一边说台词,一边带他走位,给我急出来一头汗啊!”
“但这小子真行!”
孙毅一抚掌:“你说,他们笑的连我都听见了,舒明难道听不见吗?换个心理素质差点儿的,早该愣在那下不来台了,他耳朵脖子都红了,可硬是演完了,还是特别入戏地演完了。
是,确实是演的是挺多瑕疵的,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看。
我就想啊,唉,这孩子也不容易!你说能不窘迫吗,我有时候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十八岁的小男孩儿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要是我跟他一边儿大的时候,被这么多人当面笑话跟看不起,我肯定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但舒明还是演完了。
他不仅没让那一点点泪意真的掉下来,而且认认真真、全力以赴地演完了,这才是孙毅佩服他,愿意迁就他的原因。
固然有舒明天生人缘就好的因素,但哪来那么多一点缘由都没有的爱和恨呢?
“但那时候吧,我一直觉得这小子有个毛病,就是他太代入式地演戏了,分不清自己跟白杉。但我现在看他啊,好像这个毛病就轻多了。”
乔敏学也赞同:“对,感觉身上是还带了霍景添的影子,可是没有把所有霍景添的情绪都强行留在自己身上了。”
舒明从前在《长安烬》演祝真,演到后期剧情压抑的时候,组里都少有人敢跟他说话,生怕把这小子给整崩溃了。
可现在呢?他上午其实刚有一场崩溃落泪的大戏。
霍景添失去了太多人,太多珍惜的东西。遇到了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可只能在不经意回头的时刻,才敢落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来。
他此时刚刚知晓好友的死讯,但马上又要赴宴,连悲伤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时不待人,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将迈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有心腹来凑到他面前耳语的时候,霍景添几乎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他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再也站不住了。
却还要笑着伸手,风度翩翩地请女士先行。
一步、一步。
他每一步都走的背脊挺直,格外体面。
若非大家都见过剧本,知晓他经受了怎样的重大打击,恐怕难以从他这样如常的笑脸上,看出丝毫端倪。
似乎好友的死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连情绪波动都不曾有过分毫。
只是拐过楼梯的时候,镜头还是捕捉到了他睫毛无言的颤动。
当一颗泪珠从他脸侧滑落的时候,全场都寂静了。
尽管那泪珠快到一闪而逝,快到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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