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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第1页)

“不想吃饭就给本阁回去。别以为做了几件小事就能居功了,又不是我让你脱离皇室的。再这样下去,这个月都别想进我房间。”

“别呀,阿云,我没想着威胁你的!”

“看来还是有过念头。”

张释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蒸肉,咀嚼的动作比平时夸张不少,看得柳任之心头一寒。虽说阿云只是气话,可他现在也着实不敢惹她生气。

进入国师府半月以来,阿云虽许他入赘,却只字未提成婚礼仪之事,至于府里那几十个面首,看她样子,也不见半点遣散还家的苗头。

也罢,他自认还是得她欢心的,而今又有了正室的名分,只要他再努力一些,未必不能改变她的心意。

一餐饭毕,柳任之回了自己房中。回去的路上,他瞥了一眼天上遍布的乌云,仿佛回到了决心出宫的那个午后。

经历过邹家的覆灭,他终于明白,所谓荣华富贵,都不过烟云过眼,他能抓住的,唯有眼下片晌青春。他一直清楚,即便他拼尽全力走到阿云身边,阿云也未必正眼看他一刻,两人之间,除了宿在一处宅院,其余皆与平时无差。

可他就是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在她身边不说别的,起码她办公的时候,他能坐在旁边提点意见;她吃酒的时候,他能提醒她注意节制莫要长醉不醒;她失眠的时候,他能揉着她的穴道哄她入睡;她想家的时候,他也能尽快拉她走出感怀……

他知道自己本事不大,也从不奢求至尊之位,只想守在她身边,安安稳稳地陪她过完一生。若能常伴阿云左右,抛却一身荣华又有何妨。

为此,他跪到了皇上寝殿之前,忍着烈日和暴雨,只求父皇给他一个成全。

最开始那几个时辰,父皇在御书房大怒一场,命令所有宫人不得理会,是以他跪了一下午,路上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到了黄昏光景,母后派人提着几样他最喜欢的点心过来,劝他不要再和父皇斗气,乖乖吃了东西回宫。他头也不回地命她回去,让她带一句儿臣不孝给母后;

未几,天上乌云终于足够浓郁。几道惊雷过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身上刺骨的凉。他竭力挺直身体,任成股的雨水从自己发梢滑落。

阿云在林州的时候,是不是也淋过这样大的雨。满门见屠求亲见弃,好端端的刺史千金,竟沦落到要来社稷坛偷生的地步。

次日凌晨,雨云终于彻底散去。为了劝他放弃,母后亲自来了一趟,声泪俱下地劝了他半个时辰,最后几乎要强行把他拖走。看母后的样子,大约也为他听了一整夜雨声。

他忍住眼泪转向母后,向母后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因为地上尚有积水,水滴溅上了母后的裙摆,留下一串浅棕的痕。

中午时分,阳光又一次刺眼起来,照得他浑身上下又黏又热,几乎要被衣物贴到窒息。正当他即将倒地的时候,一角玄衣出现在他面前。

父皇递给他一纸诏书,赐他改名柳任之,从此不得入皇室宗庙。他含泪接过诏书,想要下拜时被他扶了起来,头顶传来他苍老的叹息。

朕以前觉得,你虽然不算多么出息,却是这群孩子里最贴心最省事的。谁知你偏偏对大国师动了心,还为她疯到这等程度。

呵,朕最喜欢的小儿子,终于还是成了最任性最出格的逆子。

忽有清风拂过,带来一股龙涎香的气息。他攥住诏书挣扎着起身,只见父皇佝偻的背影和灰白的头发。不过一日功夫,父皇的白发便又多了不少。他的任性之举,怕是伤透了父皇母后的心。

儿臣此生所求,唯张恕己一人而已,今日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不敢奢求父母原谅,只求二位多加餐饭保重圣体,如果可能,就忘记儿臣这个孽子。

出宫之时,母后专门派了一辆马车送他去国师府,他在马车上回望再三,还是选择强压苦涩放下帘子。

一到国师府,马车便原路回了皇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人通报,听到的结果却是大国师身体抱恙不见外客。他一时气急攻心,加之消耗过度,竟直接倒在国师府门前。

所幸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阿云的面孔。阿云眼眶略有些发青,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拘谨,想来已经知晓宫中发生的一切。

她派人喊来一些吃食,亲眼盯着他慢慢吃尽。待他用完饭食,阿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沉默许久后,阿云起身向外走去,出门前说了一句,你日后就住这里吧,我的房间在隔壁,有需要可以喊管家,管家不行喊我。

这句话说得很轻,甚至还带了些许嘶哑。他听在心里先是一疼,继而开怀得恨不能立即将她拢进怀里。可惜他现在伤了膝盖,下床走路尚且不能,拥她入怀更是痴人说梦,只能空对美人兀自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从梧城回来的阿云温柔了许多,再没有从前那样锋芒毕露。容他留下也就罢了,竟专门料理了邹家的事情,甚至还帮奉书一家脱了贱籍,让奉书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心爱之人。

不过她专门注意奉书,应该还是受了小商影响。小商今天过来,她二人几如一对亲生姐妹,坐立谈笑都没有丝毫拘谨,竟比他这个正牌的丈夫都要亲近许多。

想想也是,小商这样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不会缺人喜欢。而今知道谢闻便是晏清,也算是免了她的长生之苦,两人并肩而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兴许是因为兴奋过度,小商把所有故友都探望了一遍,还专门回了白云村几天,拉着谢闻展示了好几圈。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滑了过去,小商望着残月恍然惊醒,明日便是三月二十八,前往元封山完成仪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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