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林氏不禁叹了口气,倒不是她身为继母就毒辣心肠,对着先头的嫡长女刻薄,实在是大姑娘如她娘一般命薄的很,做了国公夫人,却有一副日渐孱弱的身子,或许还能撑几年,但为魏国公府延绵子嗣定然是不能的。
她们府里出嫁的大姑娘不能生养,且还善妒不给丈夫房里添置妾氏通房,连累的她们侯府的人出去都自觉低了魏国公府一等,时常受那魏国公太夫人的言语挤兑。
江氏想孙子想红了眼,偏偏魏国公那个痴情的守着大姑娘一个病秧子不纳妾,江氏近来屡屡传出要上吊逼迫儿子纳妾,若是她给江氏寻个第二条路,恐怕刀山火海她都能去。
若有人能叫魏国公转了意,江氏岂会嫌弃那女子二嫁?当菩萨供起来都来不及......
林氏望着窗楹外皑皑白雪,眼中透着股子感念伤怀,仿佛真是在同情那个命运多坎的大姑娘。
玉嫣目光低垂,听着母亲的话眼神中露出些愧疚,她并非不知长姐待她不差,往年未出嫁时长姐还时常跟她吵架,那时她万分讨厌这个姐姐,见她后面悲惨母族皆亡很是幸灾乐祸。
可如今......长姐倒是待自己真挺好。
“姐夫对姐姐倒是爱重的很,我每每去见长姐遇见他时,他连个余光也不给我,如何能......”玉嫣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坏透了的,可她也别无退路。
二嫁之身虽有些难听,再嫁高门的也不在少数。
再难,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便是先苦些难些,遭人唾弃不齿,总比一辈子当姑子要好。
等长姐病逝了,说不准就是一条她的去路。
母亲叫她要等。
可没说要等多久。
两三年她等得起,可若是十年八年呢?若是长姐的病好了呢......
林氏听了也有些焦心,怪玉嫣青梅竹马还抵不过大姑娘?
先前这大姑娘母家强硬,她们动不得分毫,如今母舅家没人了,转头又有宫里记着江都王为国捐躯,频频照拂大姑娘。
去年圣上便召见过大姑娘一次,恰逢大姑娘病了,染了病气也不方便入宫面圣,不然说不准大姑娘都已经封了公主郡主了。
再则魏国公如今可是位高权重,才任了大理寺卿。
她纵然真有想法,也万万不敢往魏国公府邸里献丑,那岂非是在班门弄斧?
一个不善自己都得搭进去。
只是她不想老天都是帮着她的。
...
信安侯府的大少爷到了成婚年纪,虽是二房,却也是嫡出长公子。
给他定的是颍川伯府的二姑娘,颍川伯府大姑娘二十有四才嫁出去,长姐不学好,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是一般,二姑娘整整二十岁才定的亲。
整个京城谁家都知晓颍川伯一家的笑话。
夫妻两个感情不和,颍川伯是个混不吝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老婆更是个不比他好哪儿去的,一个两个成日逗气,连子女都不管不顾。
信安侯府老夫人如今还在世,未曾分家,三大房都挤在一个府邸,小辈又要成婚,难免地方不够。
便打算将先前几个姑奶奶住的地方打通,重新修缮一下,日后也叫新婚夫妻住的宽敞些。
结果挖池子里淤泥时,把当年先夫人江都郡主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下人自是忙不迭的送来了侯夫人处。
林氏一瞧见这东西,簪子首饰,怕都是哪个小子送给江都郡主的东西,只是令人意想不到,江都郡主收着便算了,竟然还给带来了信安侯府?又为何要丢弃到池水里去?
林氏恍惚想起,许多年前就听成峤醉酒时哭诉,说江都郡主生前曾有个心上人,喜欢了好多年,为了心上人特意千里迢迢赶来的京城,结果阴差阳错嫁给了他......
她费尽心思求来的郎君竟然是江都郡主退而求其次,无奈嫁的,林氏每每想起心里就膈应的紧。
只是这心上人是谁?她这么些年连问都懒得问。
她一个江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焉能认识京城的什么公子?
林氏眼皮跳的厉害,心里也打起鼓来,总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
夜下的皇都漫天星辰,银月高悬,映彻屋檐廊芜,遍地白雪皑皑,苍穹亮如白昼。
自入冬,玉照又染上了风寒,断断续续许久不见得好,总咳嗽不停。
一年临到尾声,自己又病了,玉照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一年总共病了四回,病了七十多日,今年恐怕不止这个数了。
喉咙痒痒的使她总睡不着,躺在床上压着不敢咳嗽,怕惊醒了旁边熟睡的顾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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