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数月的逃亡和生死挣扎,仿佛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噩梦。
而此刻,梦似乎终于醒了,虽然醒来后依旧一无所有,但至少,呼吸到的空气是自由的。
他们需要找个地方落脚,需要弄点吃的,需要慢慢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南方的新生活,以一种平静得近乎不真实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在平宁县暂时安顿下来后,首要之事便是解决身份问题。
没有合法的户籍,在这看似平静实则仍有官府管辖的南方小城,寸步难行,随时可能被当作流民驱赶甚至抓去充役。
两人身上那点拼凑来的钱财再次派上了用场。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听,找到了县城里专司此类“灰色”事务的中间人。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或许是战乱导致户籍管理本就混乱,又或许是南方官府对北方逃难而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银钱到位,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融。
当那份薄薄的、却至关重要的户籍文书拿到手时,江临月看着上面的字迹。
户籍上写的关系是——夫妻。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便于日后行事的身份。
姐弟?年龄差距不大,且乱世中姐弟相依为命虽也常见,但总不如“夫妻”名正言顺,更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
只是……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江赤杨。
却见江赤杨正死死盯着那份文书,眼睛亮得惊人,他很开心。
开心得甚至忘了掩饰。
他伸出手,虔诚地抚摸过纸上那两个并排写在一起的名字。
尤其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新名字上时,那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江赤杨。
夫随妻姓。
在这世上,这或许是极为罕见甚至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对于他们这两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彼此相依为命、早已视对方为全世界的人来说,这却是最自然不过的选择。
他的命是她给的,他的名字是她起的,他的人生轨迹早已与她紧密缠绕,不可分割。
如今连姓氏都归于她,在他看来,这是最圆满的归宿,是比任何形式都更牢靠的联结。
他抬起头,看向江临月,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说:看,这下我们永远分不开了。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若是被旁人问起,谁不说他们是天作之合呢?
一路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如今名正言顺,姓氏相连,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江临月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原本那点因为擅自决定关系而产生的别扭也悄然消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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