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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那里有淹没声息的海水在翻涌，空气里充满咸涩，少年将女孩推远，载满期待的白色飞鸟坠入深渊，一切都是青春终结的信号。

她不能明确瞿孟庭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卖弄了一整晚语言艺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多话于她而言都是裹着糖浆的砒霜。电话里的这段话听似情真意切，实则充满讽刺。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她被刺中。

瞿孟庭说完这番话后陷入沉默，好像并不期待辜雪做出回应，却也不说再见。

他停在施嘉祈的车五分钟前停泊的位置，一颗被用手工编织物包裹着过冬的大树下。有小孩在树旁拍照，声音传进车厢，他侧头看，小孩蹲下去，很费力地聚集地上很薄很薄的积雪，试图捏成一颗圆球，但雪实在太少，满怀期待的孩子总也捏不成。

辜雪为了安慰自己，将瞿孟庭的这通电话理解成一个落败者为了挽尊的表达。思绪拉回来，车里的音乐声重回耳朵里，短暂失神的她看了眼施嘉祈停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男人修长的指节正在没有节奏地表达他的无聊。

“是挺好的。”辜雪扬起脸看向车窗外，回应瞿孟庭长久的沉默。

薄雪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少，这样浅薄的雪注定留存不住，无需明早，今夜就会融化的一干二净。

“那就这样吧，拜拜。”她先挂了电话，手机调成勿扰模式放进衣服口袋里。

门打开，多米诺装置照常工作，小蜥蜴锐利的目光投递至一起回家的这对男女，他们似乎不如往常那样亲密。

辜雪把外套和围巾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施嘉祈绅士地替她拿出拖鞋。她坐在鞋凳上脱靴子，看见对面的墙壁上多了一幅布面堪培拉的画作，画的是一张带拉法帽的少女，睫毛上有雪花凝结的冰晶。

“你怎么把这幅画买来啦。”她惊奇地问。

这是她为了多赚点钱，不久前刚挂在小红书店铺里的一张旧作，并不出自她的手，是简西乐去年回国时在朋友的画室闲来玩玩的手笔。

她手里像这样的作品有十多幅，随便出掉几幅，简西乐根本不会在乎。

施嘉祈以为是她的自画像，挺喜欢，就买来当装饰品。知道她在给桑伊伊筹钱，也算是为她创收。

按照不算低的售价来说，如果不是熟人捧场，她这幅画除非是遇到识货的人，否则很难卖出。

“色调很搭。”施嘉祈轻描淡写道。

今晚不适合再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因此辜雪不打算多做解释。她很认真地洗完手后，搂住施嘉祈的脖子，“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吃的？”

“你会做什么？”

“煮个面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辜雪踮脚亲了施嘉祈的一下，“你可以场外指导。”

年底加班很多，施嘉祈近期都没有时间下厨，也就没有储备食材。冰箱里除了水果，几乎没有可以让她发挥的原材料。

他原本也是计划接她下班后两人一起去采买。

他拍拍辜雪的头，“你去洗澡吧，我点个外卖。”

即便要在家做，他也不会让辜雪动手，他实在扮演不了指导一位女士替自己做羹汤的角色，何况没有烹饪的食材。

“那你点完跟我一起洗。”辜雪赖着他。

施嘉祈笑起来，“一起洗就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了。”

“备注一下，让外卖员把东西放门口呗。”辜雪把施嘉祈拽进浴室。

-

桑伊伊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辜雪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笔去开门。

她最近面试了一个做员工英语培训的职务，薪资很高，但需要半年在国内，半年去马来西亚，她处在纠结中，私底下做了很多关于这个职务的调研。

打开门，看见辜静文冷若冰霜的脸，她惊得呼吸卡在了嗓子眼。辜雪只是告诉她辜静文知晓了一部分实情，并没告诉她这位“女王”今晚就要来。

“好久不见啊弟妹。”辜静文盯着桑伊伊消瘦的脸颊，闻见屋子里煮过泡面后还未消散完全的气味，又将视线停在靠窗的书桌下，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取暖器，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辜静文刚认识桑伊伊时，她就是个单纯质朴的姑娘，物欲很低，毫不虚荣，但那个时候她会把自己收拾地非常体面，不卑不亢的样子，从大方的体态和沉静的眼神中能看出人穷志不穷的傲骨。

她是学生时代清贫班花的类型，除了原生家庭带来的穷困，其余的样样都优秀，身上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自尊心异常强大。

当初周凌见她第一眼就很喜欢，认为儿子找对了人生的另一半，从一开始就拿她当儿媳妇看。

辜煜文这小子也的确是有点运气在身上，升学、找女朋友、考公，人生大事上全都顺风顺水……

当然，后话不堪提。

辜静文虽不是成长在单亲家庭，但辜维华一直是失职的父亲，他醉心于他的仕途，把教育子女的重任全部交予周凌。辜静文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周凌也像桑母那般迷失，她跟辜煜文也不会轻言放弃一个尽职的母亲。

她在堆叠的情绪中走到桑伊伊的书桌前，看见她的应聘信息和她为新职务所做的准备工作。

“年薪35，国内有车补餐补，马来西亚那边包吃包住……”她努努嘴，“这样算的话，你干个年就能跟大雪还请对瞿孟庭的欠款了吧。”

桑伊伊用一本厚书压住自己的笔迹，因为这上面不仅写着正事，也被她潦草地写上了一些碎碎念和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例如“求求了”和“快发财”和之类的。她觉得有些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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