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母赶忙上前接过孩子,轻轻拍着,心疼地查看。只见孩子原本灵动的大眼睛紧闭着,小脸憋得通红,气息微弱,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全无往日生气。
柳母心中一紧,急忙吩咐:“快去把馨娘叫来!”又赶忙安慰那女子:“丫头,快别跪着了,这不怪你,兴许是换了环境,娃娃一时不适应。”
很快,奶娘与贺岁安、柳靖澜等人匆匆赶来。
说来奇怪,原本萎靡的孩子,一到馨娘怀里,就小鼻子不停地拱动,竟主动找奶吃。那夫妻二人已被小厮扶起,看着孩子恢复生气,心中明白,这或许就是天意,他们与孩子终究无缘。
二人满心失落,只得向柳靖澜与柳母连连道歉。
柳母心中也颇为感慨,明白这一切皆是命运弄人,怪不得任何人,便温言安慰:“别灰心,你二人心地善良,上天定会眷顾,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夫妻俩感激涕零,应声谢过,这才悲伤地转身离开。
孩子吃饱喝足,原本蔫蔫的模样一扫而空,不哭不闹,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只是贺岁安,刚刚因孩子找到归宿而雀跃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经历这番波折,贺岁安实在不敢再轻易为孩子物色人家。他深知,若孩子因这般折腾出个好歹,自己实在愧对已逝的小荣姐。此时的他,满心纠结,既不想再麻烦柳靖澜,又实在放心不下这可怜的孩子。
柳靖澜轻轻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小宝宝睡醒,睁开明亮的眼睛,看着柳靖澜,咯咯直笑,还伸出小手,好似要抓柳靖澜编发上的红绳。
贺岁安在旁看着这如画般美好的一幕,竟有种一家三口的即视感,阿澜宛如温婉的母亲,而他则像沉稳可靠的父亲。
他摇摇头,甩掉这些杂乱的思绪。
“阿澜……”贺岁安踌躇良久,终于缓缓开口。
“你别再为这孩子的事操心了。我琢磨着,要不就把孩子留在我身边吧。反正啊,我这辈子也没打算成亲,自然不会有自己的儿女。”贺岁安经过长时间内心挣扎,语气带着一丝决然,缓缓说出自己的决定。
“不行。”柳靖澜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目光深沉地看着贺岁安,毫不留情地剖析他的想法。
“岁岁,我懂你一心怕这孩子日后受委屈,这份心思我完全理解。可你得想想,你常年漂泊江湖,居无定所,又怎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呢?她跟着你,必定要吃尽生活苦头啊。”柳靖澜的声音温和却极具说服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在贺岁安的心坎上。
贺岁安烦躁地伸手抓乱头发,眉头紧紧皱成“川”字。
他又何尝不知柳靖澜所言句句在理,只是这孩子若不在自己眼皮底下,他的心就始终悬着,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如今小荣姐已不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再遭苦难。
就在这时,柳靖澜微微歪头,目光带着探寻,轻声问道:“岁岁,你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不会与人成亲呢?你自幼孤苦无依,难道内心深处从未渴望过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吗?”
贺岁安一下子被问住,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
他不禁回忆起曾经,年少时的他确实憧憬过,等在江湖闯荡够了,便寻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与之成婚生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享受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可不知何时起,这份简单的心愿,在与柳靖澜重逢后,竟悄然改变。
是那次与柳靖澜一同给婆娑门下毒,两人在危险中相互扶持、默契配合?还是林月如故意刁难自己时,柳靖澜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将他护在身后?亦或是无数个日夜,柳靖澜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过,那些纷繁杂念渐渐被挤走,脑海里、心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柳靖澜对他的好。
他一方面因不想过多麻烦柳靖澜而愧疚纠结,另一方面又无比享受柳靖澜对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偏袒与关怀。
还记得听到柳靖澜说自己不会娶妻时,他心底涌起的那份难以言喻的欣喜,还有那镯子怎么也褪不下来时,心底悄然蔓延开的窃喜。
原来,不经意间,他早已习惯了柳靖澜时刻陪在身边的日子。这份习惯,让他在面对王武与若水的分别时,都没那么不舍,只因一想到柳靖澜还在身旁,自己便不是孤身一人。
“我……”贺岁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时语塞,他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岁岁,你先听我说。”柳靖澜见他欲言又止,抢先开口,“我已经决定要收养这个孩子了。”柳靖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贺岁安胡思乱想的思绪全被这句话打断。
“阿……阿澜……你说什么?”贺岁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柳靖澜说得很慢,生怕他听不清。
“你说你要收养孩子?这怎么行!”贺岁安连连摇头反对。
柳家是大户人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虽掀不起太大波澜,但这孩子同样会拖累阿澜。他身为柳家家主,又是郡王,若是凭空多出个孩子,难免会遭人说三道四,平白玷污名声!
“阿澜,你别冲动,这事会让伯父伯母为难的,而且你想想以后,这可不是小事啊!”贺岁安焦急劝阻,心中满是不安。
“我没冲动,每一个字都是我反复思量后的真心话。”柳靖澜直视贺岁安,目光深邃而炽热,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全部传递给贺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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