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盈先同谭家长辈打过招呼。
而后,踟蹰地走到谭泽羽的身边,同他一样双膝跪在垫子,红着眼眶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临终前叫了你的名字。”谭泽羽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偏头看她,反应淡的不正常,掀不起半分波澜,曲婉盈在他的眼里没有与爱人相见的喜悦感,只有残瓣凋零的破碎感。
铅灰色的云层宛如挤压过的海绵,灰沉沉的色调让人感到非常迷茫无措。
嗓音沙哑的不像话,曲婉盈听出他话中的责备,沉默地低下头,牙齿死死抵住唇齿,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葬礼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谭爷爷出殡。
老爷子临终之前特意嘱咐,不接受死无全尸的火化,老一辈子人都讲究入土为安,魂归故乡。于是,谭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跟孙子儿子,务必要把他的棺材跟老伴儿土葬在一起。
儿孙自当满足老人生前愿望。
腊月初一,上午12时12分谭徽明入土为安,与妻子孙丽华合葬,心愿了却。
葬礼结束,曲
婉盈陪谭泽羽回谭家别墅。
到了家。
谭泽羽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匆匆阔步推开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内陈列的旧屋一扫而空,多数东西被阿姨收整放到柜子里,床边老爷子亲手打的木头桌子不见踪迹,床上的被单也不再是老年人喜欢用喜庆碎花款,换成阴沉沉的素黑床铺三件套。
别墅平墅本身就宽敞,一时之间安静落针可闻。良久,积攒多天的心情随之爆发。谭泽羽脱了力,蹲在爷爷的房间门口抱头痛哭。
曲婉盈换拖鞋,听到动静推开门。
没有安慰的话,她上前把人搂在怀里,手上使出很大力气,禁锢谭泽羽不让他离开,熟悉的气息把他包围,谭泽羽不再反抗,任由这个拥抱汲取他的身上少许温度。
曲婉盈贴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我在呢,我在。”
那天夜里,曲婉盈没回世贸大厦。
抱着脆弱悲伤谭泽羽躺在他的床上,两人面对面,窗帘留了一道缝隙,皎白的月光唯恐不入的透进来,浅淡的亮度,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的眼神。
曲婉盈伸出一条手臂,让谭泽羽枕在她的手臂,以一种亲密无间互相抱着,那一天夜里,曲婉盈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我在了”这句话。
整个12月份,谭泽羽状态极其不佳。整个人日渐消瘦不少,而他的父母又忙于工作,无心照料他。
曲婉盈对学校打报告,请了半个月的假。
大半的时间用来陪他。
早上起床,曲婉盈例行学做早点,先从拿手的做起,煎蛋做牛奶。中午两人宅在家里打游戏消遣时间,有时候还会去打理爷爷留下来的小花圃,鲜活的花朵有一种治愈人心的能力。
谭泽羽肉眼可见不再沉溺悲伤中。有时候还会兴致盎然的跟曲婉盈开玩笑,故意气她跳脚不还手生闷气的怂样儿。
晚上吃完饭,他们换上情侣款的羽绒服,携手出去散步看夕阳。
在曲婉盈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谭泽羽逐渐走出没有爷爷的生活,不每天板着个苦瓜脸,无事所求。
生活平平淡淡却有滋有味。曲婉盈何尝不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可前路漫漫,积攒成多的难题等待着他们去解决。
各自请了半月假,时间一到,就到了分别的时刻。二人一南一北远隔千万里。
曲婉盈一回到美国,各种事全部找到头上。她忙着补考的事情,每天昏头转向,一学就学到二半夜。
谭泽羽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有事没事发消息问候她现状。曲婉盈认知到距离产生的隔阂,她学会换位思考,从不主动的那一方变为主动的一方。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一学期结束,成绩虽然不理想,但最起码各科压在及格逃过一劫。
………………
在美国生活的第二年,飘渺一词不再适用她。
这一年总体来说没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故,是她过得最舒心的一年。然而,短暂的安逸并没有一直关照她。在美国的第三年,才是她人生中的多歧路。
这一年的刚开头,在她毫无防备下来了致命一击。开学第一天曲婉盈凭空踩空台阶崴了脚,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位身材魁梧的男同学架着双臂,抬到校医室。
——————
开学第一天有新生报到,所有人员可自行出入。曲婉盈来到校医室,校医带上一次性手套,例行给她检查伤口。
须臾间,医护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exce”有人说。
听见这道声音,曲婉盈莫名脊背发凉,暗自觉得不好,她下意识的想抬手拉上隔断帘。
可惜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来人大步流星的从门走进来,隔着不远距离,她抬头,对方直白地看过来。
视线相对,某个没有愈合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
怎么是他——even
阔别已久,在看到这张面目可憎的容颜。太多不可控的情绪突然暴涨,那些不忘回想的过往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他身后跟着一位娇俏动人的小姑娘,穿着蓬蓬连衣裙,露出来的腿又细又直,曲婉盈没看到她那里受伤,反之,那个女生像是了解到什么一样,毫不避讳盯着他们打量。
曲婉盈神情恍惚麻木,脚踝的痛感已经麻木。
对方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呈现稀奇极端的惊异。
“你们认识。”even旁边的小姑娘精准发掘出异样。狐疑发问,娇软的声音像是裹上一层蜂蜜,不具任何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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