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泠似乎察觉到李仪不愿意,便顺水推舟望向李微:“既然如此,那小妹可愿?”
突然被推出来的李微还在迷茫中,回头看见姐姐向她使眼色,反应过来后她点点头谦逊地笑了笑:“九嫂不嫌弃,那小妹就献丑了。”
李仪暗自扫过一遍在场众人,见他们都没有异样,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李仪又摸了摸李微的脑袋,冲她眨眼一笑表示感谢,李微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都是纯粹干净的笑容,似乎在说“只要姐姐发话她必遵从”。
唉,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就是好啊。
姑嫂之间的对弈,最终还是嫂嫂王泠略胜一筹,李微年龄小,对棋局的见解不够深也很正常,输了也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而且李微也很看得开,并无任何气馁之意。
李仪在宫中守了一天,也不见杜荷有派人前来打她的小报告,黄昏时分,她该出宫回府了。
临走之前,李微将她送到了宫门处,拉着她的胳膊依依不舍:“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来看阿微?父兄皆忙于朝政,阿微一人在琼华殿很是孤寂无聊……”
其她公主都生长于后宫,而李微不同,她是在皇帝膝下长大的,所以除了胞姐以外和其她姐姐都甚少来往。
李仪也舍不得这位乖巧可人的妹妹,但她不能随意将其带出宫,而她自己已经出嫁也不能随意在宫中留宿,只能柔声安慰她道:“咱们姐妹都在这皇城之中,只不过隔了道宫墙,想要相见还是很容易的,下次姐姐有空就来看你,你要好好听父兄的话。”
李微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放开了李仪的胳膊。
李仪告别了妹妹出宫回府,刚踏进公主府大门,就见绿枝匆匆跑来禀报:“公主,驸马在前厅等您。”
李仪脚步微顿,下意识问道:“他来做什么?”
绿枝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杜荷既然来了,李仪也不怕与之会一会,大步走向离府门不远的前厅。
下人们正在前厅内点烛火,杜荷果然坐在里面,烛光映衬出他冷峻的面庞,即使见到李仪来了他也不动如山。
直到李仪走到他跟前,他才缓慢道:“公主今日都在宫中?”
“哟,驸马还会打听我的动向?”李仪故作惊奇,转身在他旁边坐下,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光,她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意图,“我今日就是想看看,你何时会去向圣人控诉我的罪行,但你还真沉得住气。”
让她在宫里白等了一天。
杜荷的回话却出人意料:“这等小事,又何必惊扰圣上。”
他面色平静,语气还是那般冷淡。
李仪不知为何,恍然间感觉到杜荷在她面前已经收起了锋芒,只不过他本身的性子就是这般冷冷清清,不近人情。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去,而他也没有必要诓骗李仪。
他向来与李仪不和,这次又为何要放过她?
李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而他那深沉不见底的眼眸中始终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丝毫看不出什么,李仪只好就此放弃。
虽然感到很意外,但她也没多问,这人将心思藏得极深,她就算问也问不出来。
和平共处(二)
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李仪就去了公主府的藏书阁。
她不喜欢看书,但她要了解一下当代的文学背景,以免到时候被人一问三不知,丢脸是小事,要是被戳穿她不是真正的城阳公主而是个冒牌货,那这罪名可不小。
昨天她就差点露馅,好在有李微救场。
李仪难得这么勤奋,所以刚一踏进藏书阁的大门,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窗前的书案旁坐着一个人,原本睡意朦胧此刻瞬间清醒。她扭头望过去,阳光照射在那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周身冷若冰霜的气息似乎也有了一丝暖意。
他在认真看书,察觉到李仪来了,便抬眸往李仪这边看了一眼,李仪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想了想又问:“你昨夜没回杜府?”
现在时辰尚早,他不可能一大清早特地赶来公主府翻阅书籍,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昨夜住在公主府。
杜荷倒是依旧沉静,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这公主府是你我共同的居所,我为何不能在这住?”
这一句反问把李仪噎住了,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李仪也不想管那么多了,随意地摆摆手,“你想住便住吧,反正只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行。”
这公主府很大,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区别。
杜荷也不再说话,继续看起书来,李仪则自己进去找书看。往前的那些经典名著自是不必多看,后世已经基本学过,最主要的是找唐代的书籍看。
李仪随便找了本书在另一张书案前坐下,往前一瞟,杜荷的身影一览无余,他是侧对着这边。
她手中的这本书是《贞观律》。
了解当朝律法,才能更好的在这生存下去。
据说后来著名的法典《唐律疏议》,就是以《贞观律》为蓝本,由李治的舅父长孙无忌修订而成。
古文有点晦涩难懂,但当李仪看到谋逆罪时,还是将其看明白了个大概。
谋逆,其罪当诛。
只要参与谋逆,就必定不可饶恕,其亲友也会受到牵连,重则同罪论处,轻则贬职流放。
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
李仪抬头看向杜荷,联想到他最后的下场,忽然就起了丝丝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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