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继续解释,魏弘昭已经踏前一步,凑到了他的耳边:“我知道慧贵嫔之死,你一直怀疑与我母妃有关,所以平日里虽然装得恭顺乖巧,但也一直找机会与我母子二人过不去。如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与我较量,若是你赢了,我便将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如何?”
在他阴阳怪气地挑衅声中,魏弘宣下意识握紧双拳,但原本极力克制着的情绪,却迅速沸腾了起来。
他的母亲慧贵嫔去世的那一年,他刚年满七岁,已经到了可以去上书房与皇兄们一起念书的年纪。
因为头脑聪颖,又勤奋好学,他的表现时常能够得到师傅们的称赞,魏栩明也因此对他格外偏宠。
得知他的表现后,母亲虽然欢喜,却也时常提醒他,要懂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凡是切勿太过高调,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的魏弘宣太过幼小,还不懂得宫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斗争,一心只想讨得父亲的欢心。
因此对于母亲的提醒,他虽然每次都应承下来,但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武曜十九年,魏栩明五十岁生辰那日,特意在宫中设下私宴。
受邀的嫔妃与皇子们也都提前在贺礼上下了不少功夫,来讨君王的欢心。
那一日,各方献上的贺礼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其中银骊姬特意砸下重金,命人用凉国特产的蓝玉雕刻的万里江山图,更是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待到慧贵嫔上前献礼贺寿时,众人更是充满了期待,一心只想看看这位在恩宠上能与银骊姬平分秋色的宠妃,究竟准备了怎样的奇珍异宝。
然而众目睽睽下,慧贵嫔最终奉上的,却只是一件缀有“万寿无疆”纹的绛纱寝衣。
魏弘宣知道,因为战事连连,国库吃紧,母亲不欲铺张浪费,才会赶工数月,亲手为君王缝制了这件既符合御用规格,又暗含“与君同寝守社稷”之意的寝衣。
但银骊姬却借机生事,以“简薄寒酸、敷衍应付”之名,将这件寿礼大肆嘲讽了一番。
魏栩明原本就因为延绵不断的战事很是心烦,就盼着能在寿诞之际换换心情,却不想家宴之上,却依旧不得安宁。
虽然对于那件寝衣他其实并无意见,但是架不住银骊姬一再挑拨,尤其是在听到“如此寒酸的贺礼,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该如何揣测我大燕国势后”,更是忍不住变了脸色,直斥慧贵嫔是何用心。
慧贵嫔虽然有心申辩,但面对君王之怒,满腹的委屈和用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关键时候,七岁的魏弘宣站了出来,现场吟出“素手牵丝自茧房,九针曾渡五更霜,丹心岂在霓裳薄,愿织山河入寿觞”的诗句,不仅替母亲表明了心意,更是赢得了魏栩明的欣赏与赞许。
因为这几句诗,魏弘宣成为了当日寿宴上最出风头的皇子,被魏栩明召至身旁坐下,频频夸赞。
当日宴席散去之后,魏弘宣只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将那首被魏栩明欣赏有加的《制衣赋》抄写了下来,送去了母亲的宫中。
但慧贵嫔却并未因此而志得意满,收到那首诗作后,不仅很快将它收了起来,还一再叮嘱自己的儿子,此后行事,需得更加谨慎低调。
虽然不清楚母亲究竟在担心些什么,但魏弘宣也知道自己在寿宴上的表现,大概是得罪了当时已经风头无两的银骊姬,因此平日里但凡与她见面,都难免多了几分小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银骊姬犹如无事发生一般,并未对他们母子表现出任何敌意。
相反的,但凡凉国送来了什么稀罕的衣料吃食,她都会往慧贵嫔的宫中送上一份,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因寿礼一事而生出芥蒂。
比起银骊姬那一脸姐妹情深的模样,魏弘昭却装不出那样的好涵养。
平日里他仗着魏栩明的偏宠,行事便已十分骄纵,寿宴一事后,对于大出风头的魏弘宣便愈发看不顺眼,于是时常趁着武学演练的机会,对他欺辱不休。
当年的魏弘宣只有七岁,面对这个比他大了三岁,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哥哥,自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欺负得狠了,难免会觉得委屈。
但魏弘昭总是用“武学切磋”做借口,但凡有人过问,便会指摘魏弘宣娇生惯养,难堪大用。魏栩明忙于政务,只把这种欺辱当作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争端,往往各自斥责两句,便不再理睬。
时间久了,魏弘宣也知道求助无望,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尽量避免与这位皇兄发生正面冲突。
这样默默熬了小半年,向来身体康健的慧贵嫔却因突然病倒。
除了茶饭不思,夜夜梦魇之外,甚至还出现呕血的症状。
魏弘宣心下惊惶,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除了日日守在母亲床前送汤喂药之外,就只能一遍遍的缠着太医,追问他们的诊治情况。
但慧贵嫔的病来得太过蹊跷,太医院似乎也无计可施。
虽然药方一张接一张的开,各种珍贵药材也流水般的往宫里送,却止不住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魏弘宣见状,只觉心急不已,于是便四下托人从宫外招揽医者。
不久之后,一名姓杜的游医被请进了宫。
听闻这位杜大夫常年游历天下,见闻十分广博,曾经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后,魏弘宣心里燃起了心的希望。
但诊脉结束之后,杜大夫却没有第一时间确诊病情,而是态度谨慎的表示,要先研究一下病人之前的脉案与用药情况,才能有所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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