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眼,里头的场景便能一览无遗——四张空荡荡的办公桌,地上散落着白纸,纸篓里还有几张微微泛黄的划线残页。
正当常询打算关门折返回教室,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课桌上那些缺了页的笔记本的画面。他走到纸篓前,随手捡起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页——上头果然有手写的字迹。
“有想法?”铭时在常询身侧站定,扫了眼纸上的内容。
“不确定。”常询掏出粉笔,并用手头的纸包裹起来,继而重新揣回了兜里。
见铭时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常询突然有了一个跳脱的念头。
“铭时,如果我要干一件很冒险的事,你是不是应该保护我?”
“怎么会这么问?”铭时并没有拒绝,讶异的目光中甚至掺杂了一丝莫名的惊喜。
常询放低声音,凑到了铭时的耳畔:“我不知道你们的规则里会如何定义我们的生死,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你不会,或是说不能让我死在这些污染物手里,对吗?”
一语落地,常询意识到铭时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然而,猝不及防的,对方的身躯忽然向他贴近。慌乱间,他打翻了身旁的纸篓,被逼退至办公桌同墙相靠的角落。
铭时俯视着常询,一手扶在桌面上,一手伸出食指轻触上对方的唇中央,轻缓的语调里蕴藏着威胁的意味。
“常询,你很聪明,但知道我们的规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不可否认,你说的对,不管是出于规则还是我的个人原因,我都不会让你出现意外,所以也请你藏好权限,把猜到的都咽进肚子里。我真的很讨厌麻烦的事……以及人。”
门口有人重重咳嗽了几声。
铭时转头瞥了眼黎海,随即放开了常询。
四人回到了最开始路过的那间教室。
赵简独自靠在最角落的窗口,他不明白常询要做什么,更不明白铭时和黎海在想什么——且不说铭时,就说黎海,对方身为负责人兼他的队友,到目前为止没有给他过任何助益。
在他看来,这一出识海大楼,对方简直像个拖累。
黎海看着在黑板前改改画画的常询,问向身旁的人:“你们刚刚在讲什么悄悄话,连我也不能知道?”
铭时:“暧昧的话自然不会让第三个人听见。”
黎海:“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铭时:“当然……”
常询按照办公室捡来的残页里的内容,将黑板上的一些词语进行了调换。
最后一笔落下,除却面前多了些飘散的白色粉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赵简一下又一下踹着面前的课桌:“纯纯在这浪费时间,问你有什么发现也不说……”
“你能不能闭嘴,好像有别的声音。”常询隐约听到了“嘚嘚嘚”的响动。
赵简又狠狠蹬了几脚课桌,意图告诉常询,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常询没有理会对方这一行为,因为他察觉出二者的声音并不一样……
来源的方向也不一样。
一只青黄肤色的脚悄悄垂落至离赵简最近的玻璃窗外。
近乎是在三人目光同时集中到赵简身上的那一瞬间,窗户猝然碎裂而开,一团青黑色的东西一边用无数只手掰开玻璃碎碴,一边朝赵简侵吞而下。
铭时:“顾前不顾后,可不是个好习惯。”
常询还没来得及思考铭时所言何意,一滴黑色的腥臭液体溅落到了讲台上,并与天花板黏连着,形成了一条类似于垂涎的细线。
修补
常询走下讲台,挪到了铭时所在的位置。
然而,天花板上那只东西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身上——它手脚并用地扒在黑板边沿,薄膜里不断有东西蠕动着,一团黑水从腹腔里拱了出来,里头裹着一支白色的粉笔。
“你们还在等什么……救我!”
赵简的呼救声拉回了三人的注意力。
常询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上前搭救对方,他观察着黎海和铭时的态度,却见二人皆是静静看着怪物死死拽住赵简的手臂,眼里是莫不关己的冷漠与戏谑。
赵简一边咒骂,一边抬脚踹向那些不规则生长的肢体。
然而,还没挣扎几下,他忽的感到身体左侧变轻了,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本就只剩些许皮肉与筋连着的左臂也因此彻底与躯干分离开来。
赵简瞪大了眼睛,他像是感受不到碗口大的断口带来的疼痛,伸出右手碰了碰外翻的脂肪以及爬满血丝的白骨,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怪物撕扯下赵简的左臂后,立即用腹腔的膜层将其包裹起来,转化为了自己躯体的一部分。
但它显然不会就此满足——它用新得的手臂拽住了赵简的脚踝,又伸出几只脱了皮的脚压在了对方的胸腹上,意图将那条腿硬生生撕下来。
赵简的大脑显然还没适应左臂的消失,以至于他挣扎的样子有些可笑,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在案板上蹦踏。
大腿根部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迫使他丧失了理智,嘴里的咒骂逐渐转变为了哀求。
“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黎海终是看够了热闹,提步走到赵简身旁,一脚踩在了怪物溃烂的手臂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紧接着,怪物的整副躯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它再也顾不上赵简,拼了命地想要从窗户逃出去,奈何黎海的身形纹丝不动。
黎海像是踢垃圾一般,脚上稍一用力,那段腐烂的手臂便连带着一大片膜层断裂而开,黑色的腥臭粘液霎时间喷涌了出来,浇了赵简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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