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请吧。&rdo;那蒙古人道。
宋芷又作了个揖:&ldo;多谢。&rdo;方才提起衣摆,踏上石阶,进去了。
刚进入前院,便有个瘦高的蒙古少年走过来,斜睨着宋芷:&ldo;你便是宋子兰?&rdo;
宋芷应&ldo;是&rdo;。
蒙古少年道:&ldo;我叫齐诺,是打小跟着少爷的。少爷吩咐我在这儿等你,你随我来。&rdo;
齐诺说完,也不看宋芷,头一扬,掉头走了。齐诺走得极快,也不管宋芷跟不跟得上,宋芷早先便走了许久才到孟府,此刻也只好气喘吁吁地勉力跟着。
走了半晌,齐诺脚步一顿,道:&ldo;就是这儿了。&rdo;
宋芷抹了一把汗,喘了口粗气,道:&ldo;多谢。&rdo;
齐诺回头瞥见他走这两步路便喘得不行,心中鄙夷更甚,忍住没说什么,扬声冲屋里道:&ldo;少爷,宋子兰到了。&rdo;
屋内随后传出孟桓平稳清晰的声音:&ldo;让他进来。&rdo;
齐诺打开门,给了宋芷一个眼角余光:&ldo;进去吧。&rdo;
宋芷深吸了两口气,擦净额上的汗,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才提步跨了进去。
通过玄关,绕过金丝绣着狮虎的屏风,宋芷这才看清孟桓。
孟桓穿一身用天鹅绒和织锦制成的黛蓝色蒙古式长袍,领缘与袖缘上有华丽的暗纹,腰间束着银质带扣,忍冬花镂空的图案十分精美,带扣上悬着一个深红色的避者达。
孟桓正站在案前,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悬腕,似乎在写字。
他低下头,乌黑的发丝顺着耳侧垂下。
听到声音,孟桓也没抬头,淡淡道:&ldo;过来。&rdo;
宋芷回头看了一眼,齐诺已经关上门,站在门外。宋芷心说,不就写个字么,我还教不了了?便大步走了上去。
走到孟桓跟前,孟桓停下笔,将那卷纸拿起来,细细吹干墨,静静道:&ldo;我的爱赤哥厌恶儒学,因而我并未仔细学过,然而陛下,尤其是太子,十分推崇儒学。&rdo;
宋芷抬眸看他,孟桓的字……写得很一般,他倒想听听孟桓对儒学是个什么看法。
孟桓随手将纸一折,道:&ldo;我厌恶汉人。&rdo;孟桓说得很直白。
&ldo;尤其是你这种,顽固迂腐,又手无缚鸡之力,瘦弱得像女人一样的汉人。&rdo;
他两手轻轻一撕,那张纸便成了碎屑。
&ldo;你们汉人这些条条框框,什么天理伦常,在我看来都是屁话。&rdo;
&ldo;至于什么诗词歌赋,更是毫无意义,读遍了诗书,上得战场时,照样不是我的一合之敌,我只要一刀,便都成了我刀下亡魂。&rdo;
&ldo;看什么?&rdo;孟桓瞥了宋芷一眼,&ldo;不服?&rdo;
宋芷心知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却还是不免胸中一口气堵着,灼灼烧得人上不来气。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勉强没有掉头走人,嘴唇抖了抖,方才冷笑道:&ldo;既然无用,又叫我来做什么?&rdo;
孟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可那一眼里的轻蔑意味不言自明。
宋子兰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但秀娘将他教得极好,因此只是讥讽道:&ldo;……是没什么用,但起码好过尔等蛮夷之邦,茹毛饮血,罔顾伦常,毫无道义……&rdo;
宋芷话未说完,孟桓忽而一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孟桓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单手掐着宋芷的脖子将他拎起来,宋芷额头与颈项间青筋爆起,整张脸因缺氧和充血而变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芷两手抓着孟桓那只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就像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可宋芷的眼神仍是执拗的,半分没有服输的样子。
孟桓本想看他什么时候求饶,可眼看人都快死了,这人仍像根硬骨头似的。
就在宋芷即将窒息的时候,孟桓手一松,宋芷便跌到了地上,顿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孟桓用丝绢擦了擦手,轻声道:&ldo;是否我一直太过温和,让你误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人?&rdo;
宋芷只顾着咳嗽和呼吸,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什么。
孟桓又道:&ldo;回答我。&rdo;
略微下沉的嗓音加上简短的命令式语句,陡然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宋芷低下头,揉了揉青紫的脖颈儿,好半晌,才低声答:&ldo;……不敢。&rdo;
孟桓扫了他一眼,从书架上拿了本兵书便坐下了看。
&ldo;既然到了我的府上,说话便注意着点,口无遮拦只会要了你的命,而不会让你看起来多么坚贞不屈。&rdo;
宋芷依旧低着头:&ldo;是……小人明白了。&rdo;
孟桓又道:&ldo;起来吧,将这儿收拾了。&rdo;
孟桓方才将纸卷撕了一地。
宋芷答应了,从地上起来后,把碎纸屑一一收拾干净后,瞧见孟桓依旧心无旁骛地在看着兵书。
孟桓没有吩咐他干什么,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差事,说好来教汉文,却一见面先奚落了一番儒学,宋芷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还能做什么,却也不敢走,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立在一旁,等孟桓的吩咐。
孟桓却像没注意到还有个人在这儿似的,一页一页地看,看得极快,宋芷简直怀疑他这个速度是否看清了书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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