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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ldo;我听我爹讲着中原的传说长大，同我爹一样，朝朝暮暮、年年岁岁，盼望着南归。终于有一天，我们等到了，大晖的皇帝、我的大伯，要接我回去了。临行前我爹千叮万嘱，说皇上没能接他一起回去，一定是有苦衷，我回去后，不要以他为念，要对皇祖母尽孝，要对皇上尽忠。&rdo;

&ldo;可是结果呢？等着我的，是榆林镇越孝的截杀！那昏君给我的罪名，我娘是鞑靼人，我是鞑靼种，所以一定要斩草除根。可是他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的爹娘，为了忠于各自邦族，誓言不到黄泉不相见，二十几年咫尺天涯，我娘到死，也没有见上我爹一面！&rdo;

&ldo;晖朝不认我，鞑靼认我！因为我不但是晖朝尚孝王之子，也是鞑靼雪莲公主之子！从被你救活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从今往后，我身上再无姓祝的脏血，只有黄金家族的血！&rdo;

祝北极原先听祝斗南说起过，祝北狩的生母是鞑靼贵族女子，却不想，竟贵为鞑靼汗的妹妹雪莲公主。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道：&ldo;谁说没人认你？我这次来青边口，一直在找机会出塞寻你。&rdo;

祝北狩闻言微怔，随即又露出不屑的神色：&ldo;寻我？寻我做什么？&rdo;

&ldo;祖母，惦念你。&rdo;

这是个太温暖的称呼。龙虎将军也不过二十出头，冻不出三尺坚冰，可他不允许自己有所动摇，将心一狠：&ldo;祝尧龄一日在位，祖母这个太后，就是徒有虚名。早晚有一日，我要让祖母成为真正的母仪天下。&rdo;

这番话里蕴含的杀机，祝北极如何听不出？无论如何，对方口中那个昏君，是他生身之父。

龙虎将军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摆摆手：&ldo;罢了罢了。你我日后虽然难免敌对，可今日都是孤身一人，何必竟说这些家国恩怨？不如趁着天高气爽，痛痛快快打一场。&rdo;

祝北极想起来，在张家口，龙虎将军放他带走越毂等人的遗体时，曾经说过，早晚有一日，要跟他公平比试。

龙虎将军道：&ldo;当日你为我运功逼毒，耗费大量内力，在张家口阵前，我怕你还没有彻底复原，可时至今日，应该已再无任何忧虑？&rdo;

祝北极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抬头与他相对：&ldo;不必比了，我不是你对手……&rdo;

正在这时，他们脚下的草原似乎一颤。二人五感都无比敏锐，当然感觉得到。可龙虎将军不明就里，难道是地震？

祝北极联想起白日所见，忽然飞身将龙虎将军扑下马。

与此同时，天地间响起炸雷般的爆鸣，接连不断。

二人一直滚出很远。

龙虎将军轻功了得，十分利落地起身，回头望去，适才立马的地方已成一片火海，空中弥漫着一股马肉的焦臭味。直让人心有余悸。

&ldo;这里果然藏着火器……&rdo;龙虎将军朝身旁看去，不由得眉头皱起，忙赶过去。

祝北极一手撑着地，另一条手臂血肉模糊：&ldo;外伤，不碍事……&rdo;说着勉强动了动，证明并没有断。

&ldo;……我又欠了你一次情。&rdo;龙虎将军想去察他伤口。

祝北极略一撤身：&ldo;既然这样，请你，放过越季。&rdo;

龙虎将军猛抬起头：&ldo;你知道了？&rdo;

&ldo;是。&rdo;

龙虎将军沉默片刻，叹口气：&ldo;我就是不想你开口求情，才一直没有告诉你。&rdo;

&ldo;她用毒器伤你，实是情非得已。那日，你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还不知能不能活命，就迫不及待一定把这朵银莲塞给我，说是作为日后报恩的凭据。我那时便知道，你是个恩仇必报的人。&rdo;

龙虎将军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银莲：&ldo;你开口，好。我跟越小姐，一笔勾销。&rdo;

&ldo;我跟你，也恩怨两清。&rdo;祝北极站起身，&ldo;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去，日后战场相遇，也再不必留情！&rdo;

&ldo;丫头，你好大的胆！&rdo;

越季呆呆望着西南方的火光，几乎没有听到他说话。

那佝偻的老头森然道：&ldo;幸亏你触发的，不是你脚下这片地下的雷，不然的话，已经炸得渣也不剩。&rdo;

越季回过神来：&ldo;那样的话，你要怎么向我爷爷交代啊！&rdo;

老头一愣，一阵咳嗽，瓮声道：&ldo;你胡言乱语些什么……&rdo;

&ldo;果然是书里记过的那个大阵，您也果然就藏身在主帅之位。可是在这里，就能触发那么远的雷，这个阵比当年的那个还厉害了好多！&rdo;

老头似乎有些得意，却仍然不想多说：&ldo;少废话。快走！快走快走！老头子脾气不好，一会儿变了心情，小心用你这女娃娃试雷！&rdo;

越季却一点不着急，反倒抱着膝盖当地坐下：&ldo;这大半夜的，我找您找的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您都不尽地主之谊么？&rdo;

老头怀疑这丫头坐胎时忘了长胆子：&ldo;你想干什么？&rdo;

&ldo;我饿了呀。&rdo;

&ldo;这儿没你能吃的！&rdo;

&ldo;我也不挑剔，牛肉就行。当然，最好是，平遥牛肉。&rdo;

静了片刻，老头冷笑道：&ldo;好个丫头，好鬼。&rdo;

越季这才站起身：&ldo;姑父‐‐&rdo;

当日在张家口灵堂，夜祭越毂的那个神秘人，越季最先以为是越孚，可是后来即便越孚不否认，她也觉到不对了。那人既然宁可冒险夜闯灵堂也要祭奠亡灵，肯定是心存敬畏，即便对亡者，也不会用腐坏的祭品。平遥牛肉是山西特产，若是先运到别处，再辗转到张家口，盛夏的天气，肯定坏了。所以可以断定，人和牛肉都是从山西来。

在那个剑拔弩张的时候，能顺利进城，事后又全身而退却不留下蛛丝马迹，只可能是混迹在从大同来的海雕军。海雕军中向来只有青壮，而那次却有所不同。因为携带了大批火器，军中有几个精通火器的匠人，年龄较大。

越季望着这个传说中温文尔雅的儒将，很难将他与爷爷赞不绝口的娇婿联在一起。按理，蹇策应该刚过六十，可面目沧桑竟似比爷爷还老。

&ldo;姑父‐‐&rdo;越季忽然想到，&ldo;竟然您还在世，那姑姑她……&rdo;

却仿佛突然点燃了暗藏的引线，蹇策暴跳如雷：&ldo;死了！死了！死了！&rdo;

越季吓得向后退了几步：&ldo;姑、姑……父，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不肯回家呢？为什么孤零零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地方？&rdo;

听到这个&lso;家&rso;，蹇策似乎平复了一些，呆呆的：&ldo;家？你姑姑没了，我还哪里有家？我就在这，把这荒凉当家。我要制出最厉害的火雷火炮，把那些狗鞑子全都炸死！&rdo;提到火器，他一下子又兴奋起来&ldo;哈哈哈哈‐‐狗鞑子，我把你们炸上天，炸成齑末儿。黄泉路上，拼都拼不齐，这儿一片儿，那儿一片儿，下辈子，只能投胎成蚊子、苍蝇、蛾子……哈哈哈哈哈哈，像我一样，一生不能落脚、永世不得超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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