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似有鼓槌震响,一下又一下,激烈地在他的耳膜中回荡。她说……他们二人,同为一体。脑中忽然传来一阵眩晕,裴则毓不自觉地收紧掌心,攥住两侧的扶手。直到舌腔里传来被尖锐犬齿刺破的血腥气,才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仿佛已经被压在铡下的死囚,分明已经做好了铡刀掉落、身首异处的结果,却在行刑前一瞬,忽然听到了赦免的诏令。陆信话音落下之时,他甚至已经在预设自己该以何种方式退场,才能在她面前尽可能地保全一丝体面。心下平静,未起波澜。不过是在两者之中成为被舍弃的那一方,自己早已习惯。直到阮笺云开口。作伪的平静,骤然被打破。听清她说了什么时,剧烈的狂喜席卷全身,令裴则毓几近战栗。但与此同时,迷惘与惊惧忽一齐涌上心头。双眼因久久不曾阖上而干涩,他却不敢眨动一瞬,只怕错过哪怕一个阮笺云细微的表情。落针可闻的室内,喉结一滚,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吞咽声。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样被阮笺云一句话定住了身形的,还有对面的陆信。他一张俊颜不知何时变得惨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仿佛骤然间三魂被抽走了气魄。一双眼失了焦距,明明是直视着阮笺云,又似乎并没有在看她。“你……”似有刀尖捅进舌根,翻腾搅弄,令他几乎连发声都困难。简短的一个音节后,便再说不出什么来。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阮笺云眼珠微动,垂下眼睫,兀自啜了一口茶水。等那阵清苦的涩意过去,泛出隐约的回甘时,才又抬起眼,对着陆信温和地笑了笑。“便是你想的那样。”她温声道:“我已决定摒弃前嫌,与他重新开始了。”“既如此,有些话,也不必避着他说。”柔软的唇因着茶水的浸泽,比往常多了些许红润的意味,张张合合间,令人不自觉生出亲吻的意味。然而此刻,那双温玉似的唇瓣间,却含笑吐出恍如凌迟的字句。“毕竟你我之间,从来清白。”铡刀忽然落下。原来刑罚仍未停止,只是受刑的死囚却换了一人。陆信僵在原地,一时竟做不出何反应,只能怔忡地望着她。只是目光触及到阮笺云沉静的眉眼时,忽然呼吸一滞。是了。她今日让那人一并过来,想来便是有此目的罢。这刹关窍想通,那些密密麻麻堵在心口的情绪,似忽然之间寻到了源头,顷刻拨云见月般顿悟。今日阮笺云来见他,是因为念着往日的情分。可她带着裴则毓来见他,便是为了日后的情分。若他能懂她的坚持,那他们之间,尚且有一条名为“姐弟”的退路。若他依旧执拗……陆信恍惚抬首,与对面端坐的女子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沉静而温柔,正如她这个人一般,外表随和,内心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坚韧。陆信静默了片刻,忽而灰败一笑。浑身力气如同被抽干,幸而身后有椅背支撑,才不至让整个身子滑下去,勉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彻底认了。喉结动了动,迫着自己状若寻常地应她:“我省得了。”两人之间,原来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前少不更事,只当情之所向便如世间诸事般,终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那一日,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总能将一颗冷寂的心捂热。可情之一字,若能以常理贯通,便不会叫世人为之如痴如狂,甚至走火入魔了。她是个温柔的人,面对他炽热的、不加掩饰的情意,顾忌着他的心情与自尊,不忍直言,只是被迫收下,背后又费尽心思,含蓄地还回去。他却幼稚地窃喜,将之视作为两人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而今才知,原来他的情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阮笺云无法宣之于口的负赘。他的爱,让她感到苦恼了。这一关窍打通,便如蓄积的洪水骤然泄出,仿佛将灵魂都跌宕了一遍。坐在阮笺云对面的人,眉眼忽然便沉稳了下来,终于蜕去了少年的意气,多了些成人的影子。他笑了笑,再次哑声重复了一遍:“我省得了。”“……阿姐。”阮笺云一怔,随即微微弯起眼睛,轻轻一笑。“好。”她抬手将陆信面前已然冷透的茶水倒掉,又重新为他蓄了一盏。“上次游街,是阿姐说错话了。”清泠的声音徐徐,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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