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漠视贞贵嫔离世,包庇阮婧的成帝,他为何会如此亲力亲为地侍奉着,简直像是真正的父慈子孝一般?阮笺云想不明白。但她也不愿就此相信,裴则毓当真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才违心对成帝尽孝尽忠。他不是那样野心和欲望都如此深重的人。她悄悄探出东暖阁,便看到里室的榻上,搭着半截明黄色的锦被。锦被下隐隐起伏,传来了成帝粗重绵长的呼吸声。裴则毓在哪?他不是一直侍奉在侧吗?忽而,她耳尖一动,敏锐地听到殿外有些许动静。于是立刻缩回身子,将屏风摆回原位,装作无事发生。自己却立在屏风后,借屏面上织金的绣纹,掩去了自己的身影。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容,轻缓,不紧不慢,如踏莲花而行。她立刻便认出了这道熟悉的脚步声。是裴则毓回来了。说不上来是何缘由,阮笺云下意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裴则毓的脚步由重及轻,眼下应当是已经走到了内室。屏风虽厚重,可碗勺轻触的清脆瓷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裴则毓温润的声音。“父皇,该喝药了。”粗重的喘息声忽然加大了几分。阮笺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她正想侧耳细听时,却听到“哗啦”一声巨响。这种声音,她是熟悉的。从前每岁年节,外祖便会让她亲手打碎一只碗盏,一边摔,一边念道“碎碎平安”。方才的“哗啦”声,是碗盏被掀翻在地,碎成一地残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成帝微弱的声音。“孽子……”他似是力竭,连说一句话,都要缓上一阵才能继续说完。“……朕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你一条性命……”夜奔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碎掉了……屋内一时寂静。是一种绝对的,无声的死寂。阮笺云藏在屏风后,指甲死死陷进掌心,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片刻之后,裴则毓轻笑一声,打破了满室沉静。“正因父皇仁慈,”他慢条斯理道,“才换来儿臣如今,尚且苟活于世。”“别叫朕父皇!”成帝猛地低吼出声,却马上又因这一句过于激动的情绪,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那咳声苍老费力,几乎能听到充血的咽喉彼此摩擦,宛如一件腐朽陈旧的兵器,被迫宣告行将就木的事实。裴则毓无视他愤慨的语气,从善如流道:“是,陛下。”“失手打翻药盏,是臣之过,臣这便再让宫人再熬制一碗,劳烦陛下稍等片刻。”语气恭敬谦和,温文有礼,令人丝毫挑不出错处。成帝咳到几乎干呕,才终于缓下了声息。他休息了片刻,才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朕…朕甚至为你杀了太子!”裴则毓闻言,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低笑一声。即便在这时,他的笑也是温和清润的,如他面上的神情一般,耐心而细致,仿佛在给一个不听话的稚童讲道理。“陛下怎会是为了臣杀的太子呢?”他平静道:“陛下分明是为了自己,才杀了您的儿子。”成帝闻言,近乎气绝。他颤抖地抬起手指,指着裴则毓道:“你……你!”“陛下不必着急,在您殡天之前,臣会一直守在这里。”裴则毓的声音平和低缓,如春风过境,可吐出的字句,却比最锋利的风刀还要残忍,“所以,您也不必担心有会侍卫前来,搅了你我君臣间的清静。”这便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成帝,他求援无望了。阮笺云瞳孔陡然放大,她双手捂住嘴,刹那之间只觉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孽子……孽子……”成帝吃力地抬起手,奋力地击打着床铺,如同垂死兽类徒劳的挣扎。声音里竟隐隐带了一丝哽咽:“这么多皇子里,朕……明明待你最为真心。”他的前半生,都在为皇位汲汲营取,娶进宫的后妃无非是为稳固帝位,除却阮婧,并未有多少交付过真心。至于后半生,又在为皇室储君费心筹谋,纵横布局,保证众皇子间平衡安稳,从而为选定的继承人铺设道路。唯独弥留之际,曾真心信任过、爱护过这个从来最为自己忽视,也最为忠诚孝顺的小儿子。然而,直至缠绵病榻,方知自己自以为忠诚的幼犬,实则是一匹蛰伏已久的狼。外间静默了一阵,才听裴则毓淡声道。“陛下的真心,于臣而言,并非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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