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将为谢崚挑的是一匹温顺的白马,苏蘅止问道:“你能爬上去吗?”
谢崚身高才到马腹。
谢崚瞪了他一眼:“你别小瞧我。”
经过一年的苦练,她的骑术已经在太学孩子中名列前茅,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在世家贵族中样样垫底的废物了。
她拉住马鞍,轻轻一拽,就轻松上了马,坐在马背上朝苏蘅止炫耀:“你看。”
苏蘅止非常捧场地鼓掌:“好厉害!”
鼓完掌后,他转身想要走,谢崚又从马背上翻下来,抓住他的衣裳,“阿止哥哥,你要去哪?”
苏蘅止说道:“我让人准备了马车,我准备去坐马车。”
他好像每天都挺困的,睡眼惺忪,“这样我就可以在车上补觉了。”
谢崚道:“坐马车有什么意思,你就和我一起骑马嘛。”
“驾马在郊外原野上疾驰,多威风呀!”
苏蘅止露出怀疑的眼神,他怀疑谢崚是因为晕车不想坐车,所以要拉他下水。
谢崚金色眼眸忽闪着,小声地道:“哥哥。”
嗓音软得像只小猫。
苏蘅止叹了口气,对侍从说道:“替我牵一匹马来。”
他们二人在这边商量着骑马还是坐车,那边谢鸢和文武百官已经集结。
旌旗飘飞,天子出狩。
大病初愈的慕容徽在贺兰絮的搀扶下,姗姗来迟。藕合色的广袖春衫下,身形愈发削瘦。
往年春蒐,慕容徽都会随谢鸢外出,谢鸢尚未废后,慕容徽依然是楚国的皇后,于是这次狩猎,他也被恩赐暂且解了禁足,允许伴驾。
谢崚骑着马疾驰来到队伍最前面寻找谢鸢,正好看见站在马车前的慕容徽。
风卷起他的衣袖,宛如粉蝶起舞。
隔了三个月没见,谢崚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方才道:“……爹爹,是你吗?”
慕容徽抬眼,朝她露出和煦微笑,如春水荡漾,远远地唤了她一声:“阿崚!”
谢崚被喊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小心,慢点!”慕容徽的脸色一变,抬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却因骤然急切牵动肺腑,捂着嘴咳嗽起来。
这句话并没有阻止谢崚的动作。
谢崚也顾不上形象,提起衣裙就从马上翻身跃下,她要是不大习惯下马的,落地时溅起尘土,划破衣摆。
在拥抱慕容徽之前,她的眼泪就已经先出来了,扑进亲爹的怀中,呜咽起来。
三个月不见,她要想死他了!
慕容徽被她扑了个满怀,微微一怔,随后低头,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是见面了吗,别哭了。”
谢崚的眼泪停不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沾湿了头的衣裳。
谢崚说道:“爹爹,我好想你!”
谢鸢将她照顾得很好,在宣室殿这段日子,她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过慕容徽,但是她还是很想念他。
慕容徽是将她养大的人,是她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不想念他?
慕容徽搂着她,掂量着她的重量,半个冬天不见,她重了许多,想必是长高了,连门牙也长出来了,要是他的病没好,他恐怕要抱不动她了。
谢崚想念他,他也一样想念着她,禁足的这些天,清辉殿失去了她的身影,所有鲜活气都被抹去,只剩下一片沉沉死寂,金碧辉煌的宫阙,也彻彻底底成了一座黄金牢笼。
谢鸢将他困在这座牢笼之中,加派守卫,让他彻底与世隔绝,失去自由,别说是谢崚,就连故乡传来的信件,也难以到达他的手中。
日复一日,他的理智逐渐瓦解,崩溃。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想过要硬闯出去,或者拿钱收买宫人,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只有将身体养好,才能够走出去,才能再次见到谢崚。
他笑着抚摸着谢崚的后脑勺,“走吧,我们上车说。”
谢崚任由他抱着,没有再说话。
看着被抱上车的谢崚,独自骑马的苏蘅止:……说好要一起骑马的呢?
他想了想,还是回去坐马车了。
……
远处,女帝的车辇前,谢鸢遥遥看着远处相拥的谢崚和慕容徽,回转过身,问谢芸道:“你说,朕这样强行让他们父女二人分离,是不是心太狠?”
她的语气,有些许怅然若失。
“陛下已经足够心软了,”谢芸说道,“这次允许君后外出,陛下不就是想要他和小公主聚一聚,陛下若是心狠,大可不必让殿下与他相见。”
谢鸢说道,“是呀,分离了三个月,总该让他见一见,阿崚那小家伙,虽然嘴里不惦念,但是朕知道,她那只是不想让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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