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南湖你也看到了。其实在家里大吵小吵常有,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我父亲对大姐有亏欠,一直尝试弥补,大姑呢,一生坎坷,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她还能怪谁。我常和小悦讲,我们不是他们,没有权利去评价是非对错。都七老八十的年岁,闹就闹吧,这时候你硬要给他们分辨孰是孰非,欠多少又还了多少,做不到,也没意义。”“是。”宗念认可。“今天同你说这些,二老嘛,以后要长住在这里,再吵起来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卢岐山起身半鞠躬,“小念,费心了。”“叔叔您不用。”宗念见状也赶忙起身,“我们应该的,别客气。”临出门前,卢岐山转换话题,“我听陆河妈妈说,小陆要工作调动了?”“嗯。”“做父母的嘛,关系再不融洽,对孩子的心都是一致的。”卢岐山抿抿嘴,“小陆妈妈挺担心他的,怕调过去遇到什么事情,心里憋着又不同家里讲。”“您要让我当间谍啊?”宗念打趣。“哎呀,我们哪里敢指挥你们。平日我讲小悦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卢岐山笑着摆摆手,“我就是看小陆妈妈总挂念,想让她宽心。”“让阿姨高兴可是您的任务,别转移。”宗念嘿嘿乐。“呵,你们这帮孩子。”这日晚饭后,卢贵书照例到活动室教老人们写毛笔字——自赏花回来养成的习惯,原本只是闫春爷爷提出要跟着学,老人们自来爱凑热闹,一个两个到七个八个,加之卢贵书一辈子教书育人,亲和又具耐心,小课堂便这样自发组织起来。连不识字的爷爷奶奶们都跟进加入,他们说毛笔字像画画,不认识照着描总归错不了。卢荷香也来了。或者说,是硬被宗念拉来的。开始自然百般不愿,还是那套说辞——大字不识一个,拿笔让人笑话。宗念便摆事实讲道理,谁说读过书才能写,钱爷爷不认字还有帕金森,人家现在都能画“福”了,您总别扭什么劲。无论多大年岁,内心深处总有些跨不过去的耿耿于怀。比如卢荷香对弟弟少年时的举动无法做到翻页,又比如,宗念猜测,或许她渴望过读书,深切地幻想过若自己也坐进那间课堂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这种念想随着岁月更替变换为一种隐藏于犀利言语下的自卑与自我否定——她不要戴眼镜,拒绝拿笔,房间里无一本书籍,唯恐被他人当成“读书人”。所有的所有,卢荷香说服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我是长姐,这是我应该。应该将读书机会让与家里的男丁,应该牺牲自己去养育弟弟撑起一个家,应该倾尽所有保障他的人生万无一失。她没有力量去挑战这层身份带来的桎梏,可又难以平息与生俱来所感受到的不公平,八十五岁的卢荷香,她一生都未能逃脱困境。怼天怼地,宗念突然觉得这样也蛮好。至少她有一个出口。卢贵书铺开宣纸,把持着大姐的手沾好墨汁,在纸上缓缓划出一横。“写什么?”卢荷香皱眉问话,如同提线木偶,手一动不敢动。卢贵书放开她的手,用指尖顺着那横又划出一撇,“这样,你自己写。”卢荷香颤巍巍下笔,或许紧张,又掌握不好墨汁用量,宣纸阴了一片。“这里再来一笔。”卢贵书再次用指尖引导,似乎对大姐的到来很是欣喜,眉目间一直带着笑意。那是一个“大”字。卢荷香生平写下的第一个字。“卢大姐,没事就来练一练,练过手就稳啦。”旁边老人搭话。又有学生唤人,“卢校长,过来帮我看看。”卢贵书绕到对面指导,缺少帮助的卢荷香紧紧握着笔,似是不知如何放下,只剩东张西望。宗念自告奋勇走过去,如同卢贵书那般用指尖在宣纸上空画,“奶奶,这里画一道横。不着急,慢慢写。您如果实在手抖,就先撑住桌子,用手腕发力试试。”“小念啊,你不要给人乱指导哦。拿毛笔胳膊要提起来的。”闫春爷爷隔老远打趣。有老人立即接话,“小念把毛笔当鼓槌,一敲嘛一个洞。”活动室一片笑声。“我因材施教。”宗念笑着回应,与此同时同时不忘指导卢荷香,“这里画一个短短的竖线,好,够了。”“这东西真是……软软趴趴,用不上力气。”卢荷香嘴里抱怨,下笔却小心翼翼。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她终于完成此生的第一幅文字作品——大吉。万事顺意,安康大吉。“是不是挺好玩的?”宗念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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