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位奶妈自幼护着孙绍祖长大,倘若没有她,孙绍祖很可能会幼年夭折,如今孙绍祖对她再好也不过分。
问题是你对主子再有恩德,也不能僭越到直呼伯爷的奶名吧?
即便在孙绍祖的小时候,你曾经这么唤过他,可随着孙绍祖日渐崛起加官进爵,能够直唤孙绍祖奶名的,那就只有孙绍祖的父亲跟嫡母、又或者孙绍祖的祖父祖母了。
就连孙绍祖的长子孙中,做奶妈的也不能直唤“中儿”,至少要唤一声“长公子”才对。
“中儿”这个昵称,唯有孙绍祖、以及嫡母彩儿能唤。
当然了,他贾环身为孙绍祖的师弟,也是可以唤“中儿”的。
邱奶妈如此僭越,莫非孙绍祖已经认了她当干娘,去了她的奴籍,让她正正经经成了当家的主子了?
但如果真有这种事,孙绍祖又怎么可能跟他贾环提都不提?
贾环心里满怀疑窦,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
孙绍祖一眼看见屋里一个老道士,正拿着几根熏香,在静卧在床的儿子孙中小小的身体上方熏来熏去。
孙绍祖便不由得一阵烦躁,暂时顾不得理会邱奶妈,只冲着贾环一望。
贾环嗅一嗅满屋子的熏香味儿,立刻皱起了眉头,说道:“把这道士撵出去,把窗户打开,尽快散掉这熏香味儿!”
“什么?你这小孩儿说什么?”
那道士原本装模作样,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熏香在孙中脸上身上晃悠,连孙绍祖进来他都没理会。
直到贾环开口说要把他撵出去,那道士才猛然回头,怒斥贾环。
“本座正在行功做法,为长公子驱邪治病……”
“滚出去!”
孙绍祖心中记挂儿子的病,哪有耐性去听道士啰嗦。
索性一伸手抓住了道士的胳膊,直接将他提到门口,“扑嗵”一声扔到了门外。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道士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张口便要大吵大叫。
孙绍祖冷喝一声:“胆敢胡搅蛮缠,我立刻抓你进诏狱!……彩儿,打发他几两银子,即刻将他撵出府去!”
彩儿赶忙答应。
自有几个年长的媳妇上前拆了祭坛,请那老道士领着两个小道士离开。
那老道被孙绍祖吓到,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也还是垂头丧气出门去了。
邱奶妈叫道:“绍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小孩儿是你师弟吧?就算你再怎么宠爱他,也不该听信他话,对大师如此无礼,他一个小孩子家的……”
“奶妈你先别说话,别打搅我师弟给中儿诊治!”
孙绍祖一口打断邱奶妈的唠叨,一边大声吩咐丫头们,赶紧把几扇窗户全都打开。
贾环顾不得去理会邱奶妈愤愤不平瞪向他的眼光,径自翻看一下床上孩儿的眼皮,再用手搭住孩子的腕脉稍稍一探。
然后他立刻吩咐:“所有人全都退出去,保持这个屋子空气畅通!所有的孩儿都不准再接近这间屋子,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孙绍祖大吃一惊。
柳姨娘跟邱姨娘同样吃惊不小。
邱姨娘脱口叫道:“是传染病么?刚刚几个孩子还来陪中儿说过话!”
贾环说道:“是出水痘!原本这会儿已经该出来了,但那道士燃的这熏香有安神效果,导致孩子沉沉睡熟,水痘也被暂时压制,如此一来,倒更凶险了。
水痘确实具有传染性,尤其是没有出过水痘的孩子一经接触,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要是几个孩子一同发作,那就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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