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人们就发现,朝局混乱已经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一种奇异的怪病在平民百姓之中,以一种难以遏制的速度扩散开来。当众人反应过来这是瘟疫之际,京城已经有近乎十分之一的人染上了。
关于这种怪疫的传闻曾从南疆传过来一二,据说感染者血脉逐渐堵塞凝固,浑身开始由青紫色转黑紫色。因为血脉不通,人由内而外地开始溃烂,先是肺痨咳血,后期竟直接咳出脏器烂掉的碎块。形如走尸,病发时甚至渴血,令非要人血不可。
长期国库粮仓的亏空令整个京城的后备资源根本跟不上灾祸发展的速度,平民百姓之间的传播太快,很快就已经在皇城根下发现了病例。朝廷几个手握兵权的武臣一合计,当即封锁了宫门,王公贵族,朝廷重臣全部躲进宫内,平民百姓一律不可靠近宫门,违者当即射杀。
已经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政策,如何能信服这样的上位者决策,当即就开始了反抗。先是由身强力壮的青年人组成规模不小的队伍,去闯紧闭的宫门。但无奈城墙之上的强弩军根本不留一丝余地,凡靠近之人当场毙命于宫门前。平民百姓没有重甲兵器,根本不可能突破森严的宫防!
于是大家便改了方式,由一群群已经被疫病感染,病入膏肓的病人,前往宫门口,也不靠近强弩手的射程范围,就在宫墙底下安营扎寨,生火过日子。即便是等死,也要将这病散布进宫中,要那群只知自保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同沉沦。
然而就在这事,朝中突然出现了一位颇有手腕雷厉风行之人,从前只是默默无闻一小官,却在短短数日之中,成为了无头苍蝇似的朝臣中的一只领头羊。
据说,其背后有大梁皇帝生前最宠爱的蓉贵妃支持,先帝在临了驾崩前最为倚重信任的,便是这位蓉贵妃。不仅将统管后宫的权力都交予她之手,更令其外戚插手了不少朝中政务。
国师一南下离宫,其留下的朝中势力有不少都被这位蓉贵妃拔除,换上了她自己所用的人。而此番她力保举荐的这位臣子,据说其能力就连已经离京的三朝国师都无法匹敌。果然,在蓉贵妃为其清扫前路的扶持之下,此人很快就取代了国师先前的位置,在京城大乱的局势之中趁乱坐上了最高之位,成为了新的国师。
是夜,皇宫之内灯火稀薄,寂静无声。
但如果静下心来仔细听,就会听到宫墙外此起彼伏的哭声,那里面混杂着患病之人痛苦的嘶叫,听上去就难免令人心惊肉跳,如同地狱破开了一个口子,才得已窥见了地狱惨状的一角。
皇宫的大殿内,有一人覆手而立,久久地看着堂前面上的那一张华丽无双的金色龙椅。他一动不动。对宫墙之外的声音充耳不闻,又似乎,是对这声音早就习以为常。
若是有心之人仔细看过去,便能发现此人虽背对着月光,脚下却没有一点影子。
非人之物哪怕让自己变得再像人,在光芒之下都投射不出任何的身形轮廓。
但他不甚在意,因为走到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差一步,阴阳两界便都会由他做主。届时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出身与身份,甚至就连他是不是活人,都不会有人敢发出一声异议。
宫殿之内灯火摇曳,他不曾回头,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笑着开口道:
“赵岚苼,我等了你很久。”
从殿内层层叠叠的百鸟穿花牡丹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倩影。
赵岚苼死死地盯着鬼阎罗的后背,见他一身华服立于殿上,当真生出些睥睨天下的骄矜贵气,好似天下人尽在他手中随意拨弄,于是他气定神闲地转过身来。
赵岚苼只觉得可笑。
“百年之间做了这么多,原来你的目的不过如此。既然这么想当皇帝,当初直接杀了惠景帝取而代之便是!”她厉声问道。
鬼阎罗也朝她笑笑,表情竟没了以往那股邪气,生出一丝没由来的悲凉。
“赵岚苼,或许你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本来该是皇帝的。”
见赵岚苼不为所动,鬼阎罗笑着背身引着她看向那把熠熠生辉的金色座椅,神情似乎是在回忆往昔,缓缓道:
“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我的。”
第84章太子
鬼阎罗也不是一来到这个世上就成了鬼的,在很久以前,他也是一个人。
甚至,他作为一个人时,风光无量,金尊玉贵,自出生之日起就被万众瞩目着,是拥有一切的“贵格”。
既有贵格,自然便有贱格。这并不是按照世俗评断来定义的,而是生死簿就是这么划分的。
“贵格”那一册,除了生年死期,其中人生之中重要的节点都会有所详述。皇室贵族,朝廷重臣,才子佳人,能在史册留名,流芳百世的人都划归到此处。甚至恶人只要能猖獗到有些地位,能在历史的滚滚浪潮中混得个有头有脸,不论善恶一律都能划入“贵格”一栏,获得天道为你精心布置的命运。
而“贱格”那一册就敷衍的多了,仅姓甚名谁,何年何月生又何年何月死。许多平头百姓一辈子除了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根本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庸庸碌碌一生,在人世间最终能留下的不过黄土一抔。即便再努力,在这世间百态,历史变迁的洪流之中也惊不起一点水花。也不如说,是天道压根没给他们安排什么水花。
而当时的鬼阎罗,就是贵格名册之中名列前茅的极贵之人,天皇之子一栏榜上有名的昭荣太子。
正宫皇后所出嫡子,虽是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但名正言顺,是众望所盼的太子。自出生之日起,昭荣太子便被寄予了厚望,只因出生之前天命司就断言此子不凡,日后定然是个福寿绵长,大有作为的一国之君。
昭荣太子的童年可谓是无比地圆满光明,帝后恩爱,并无任何后宫争宠闹到皇后面前,几个皇兄也不曾有争储的想法,对他疼爱有加,这一切,给了他和美的成长环境和无限关爱。
自懂事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是太子,是储君。山河,百姓在未来都是他的。他是要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所有人也都把他当作未来的国君来培养。所受的教导亦是忠厚仁恕,勤政爱民,做一个青史留名的明君。
昭荣太子也如大家所期盼的那样,长成了一个正直善良,美好光明的人。
就在昭荣太子十五岁那年,古夷族在大败后投降,将最小的王子琮送到了昭荣皇宫为质子。年纪轻轻便被自己的父王送往了异国他乡,加上他性格阴郁,说话尖锐并不好相处,在宫中就连一个刷宫桶太监都能明嘲暗讽他几句。
在一次皇家猎场的围猎中,穿着金光闪闪护甲的小太子,被一群低头哈腰的宫人围着走上马场,好不威风神气。
“将我的玲珑牵来吧。”
玲珑是国主赐给太子的西域宝马,身量比其他的马要小很多,却体格精壮能一日千里。栗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能镀上一层红金色光芒,十分地稀有名贵。
小太子吩咐下来,几个随行的宫人自然是赶紧招呼起来,不出一会功夫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马棚里磕磕绊绊牵出一匹漂亮的马,远远地往这边走过来。只是那马似乎性子不怎么温顺,被不熟的人牵着走,还是个刚只有马腿高的孩子,十分倨傲不驯,竟一抬前蹄将紧紧抓着缰绳的男孩掀翻在地上,险些被马蹄踩到。
小太子身边的宫人赶忙跑上去一看,这不是古夷族那个王子琮吗?不知道又被谁差遣到马场来了,反正估计是被推了些脏活累活,宫人们都见怪不怪了,口中呵斥道:“怎么回事!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宝马,被你惊了可怎么办!”
琮冷着一张脸从沙地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句话没说,但到底还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孩子,紧绷的下巴已经证明他忍得不易。
马场炎热,烈日当头,宫人撑的伞下小太子站在一片荫凉中却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宫中有个异族王子作为质子十分不受人待见,但没想到竟被欺负成这般模样。玲珑其实性子不烈,只是有个毛病,不喜被陌生人牵着走。这些马倌定是想看他的笑话,才故意让他牵玲珑来。
王子琮年纪与昭荣太子相仿,身量却足足矮了自己一头,似乎原本在古夷族就不被重视,不然也不会被选为质子。都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地位处境却如此天差地别,昭荣太子当即起了恻隐之心,又觉得古夷族既已归附,便一样是昭荣的子民。他作为储君,理应好好待他,说不定日后他回到古夷族还能记得自己的好,昭荣的好,能为日后的和平锦上添花。
于是那一日,昭荣太子没有骑马,而是救下了被处处为难的王子琮,并将他带到了东宫长住。甚至带着他一同上课学习,骑马射箭,待他如友如弟,就这么度过了许多年月。
面对爽朗热情,坦诚相待的昭荣太子,多年来琮却始终淡淡的,对太子殿下从未有半分逾矩,哪怕小太子刻意主动打破君臣之礼亲近他,得到的回应也是更郑重的拜谢。不过太子倒也不在意,只当琮是性格如此,又因为寄人篱下久了,怕被外人寻了错处又招来针对才这般谨慎。
天真地以为着真心定然能换来真心。
直到,琮离开昭荣回到古夷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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