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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2页）

酉时，日落西山，晴沁带着一封函返来。

路映夕刚喝完安胎药，半倚床榻，等候着。

&ldo;公主。&rdo;晴沁向她欠身行礼，恭敬地双手呈上信函。

&ldo;他──你可有见到他？&rdo;路映夕取过信，没有立即拆封，温声问道。

&ldo;回公主，奴婢只见到了司徒拓将军，但这封信是慕容……他亲手所写。&rdo;晴沁低垂首，终是不敢直呼慕容宸睿的名讳。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崇高尊贵的名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是她终生都无法触手可及的。

&ldo;你先下去吧！&rdo;路映夕望她一眼，心生感触。小沁所怀揣的感情，或许并非爱情，而仅是带着憧憬的崇拜。但这种由憧憬而滋生的感情，却是最单纯执着的。越不可得，越生执念。

&ldo;是，公主。&rdo;晴沁温顺应声，垂首退了出去。

路映夕轻叹，看着她带上门，才慢慢地拆开信件。

纸上字迹潦糙，应是慕容宸睿用左手所写。不过他尚能回信，可以想见右肩胛的伤势不是太严重。

如此想着，心中稍安，她对内容字字细看。这次他没有再昵称她&ldo;夕&rdo;，看来犹在气恨之中。

&ldo;路映夕，你的药朕收下，但不代表朕原谅你，朕只是想看看这药中是否掺杂了毒糙。&rdo;

路映夕不禁莞尔。原来当心境不同的时候，即便看这样含讽带刺的话，她都觉得愉悦。

&ldo;议和之事，你尚没资格与朕谈。你父皇若有诚意，就应正式派使节来我皇朝，俯首称臣。&rdo;

看到此处，路映夕微微蹙眉，又见他写道：&ldo;无需朝贡，只要邬国同意成为我皇朝的附属国，签订条约之后我国便会收兵。你父皇依旧可以做他的皇帝，但邬国的主权从此归于皇朝。&rdo;

路映夕巳是眉头紧皱。他的条件未免太过份，如此岂不是叫父皇从此成为傀儡君王？他的野心果真巨大，并非几座城池能够满足。

&ldo;朕曽经应允过你，会善待你邬国子民。君子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但同时，朕亦是有仇必报之人，你三番两次伤害朕，朕不会忘记。&rdo;

信至此结束，没有多余的赘言。

路映夕缓缓地收起信，心中思索着，如果黑甲军顺利攻入皇朝的西关，邬国便有谈判的筹码。就算最后必须割让国土，但至少能够保住政权的独立。

兀自深思，脑中忽然忆起从前与父皇一同用膳的情景。

父皇知晓她喜爱素食，每次宣她用膳都会迁就她，虽然他明明钟意荤食。父皇曽说，与她同桌用膳最为清静，就如那满桌的清慡素菜。

她也还记得，及笄那年，父皇送她一份厚礼，是可号令黑甲军的玉印。她将驻守京城的黑甲军命名为曦营，将研究出的阵法取名为黑甲阵。

十六岁生辰那年，父皇看着她一身华丽新装，笑说：红颜倾国，不知哪家公子有幸得此红颜。

直至她十八岁出阁的前夕，父皇一敛平日慈爱的神色，肃穆地对她交代种种事宜。

她启程前往皇朝的那日，艳阳高照，灿烂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父皇亲自送她出宫门，临别的那一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ldo;夕儿，这十八年来，父皇是真心疼爱你，但父皇也对不起你。&rdo;

当时她只觉鼻酸，没能理解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如今她巳完全明白，疼爱与利用都是事实。

叩──叩──

沉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她起身前去开门，平静微笑：&ldo;师父，是否来与映夕告别？&rdo;

门外，南宫渊神情温雅，回以浅淡笑容：&ldo;是。靳星魄巳率领黑甲军启程，我也该赶上去了。西关一战，你可放心。&rdo;

&ldo;映夕一直信任师父，否则也不会将西关的秘密告诉师父。&rdo;路映夕声音沉静温和，但又道：&ldo;只是有一件事，请师父一定要答应映夕。&rdo;

&ldo;何事？&rdo;

&ldo;请不要再为映夕而与慕容宸睿交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应该自己去走。&rdo;

南宫渊一愣，眸底闪过隠晦的痛。

路映夕抬眸望他，将他的眼神看得清楚分明，但没有移开视线，只安静地坚持地直视他。

南宫渊的嘴唇微动，似有话想说，可又合上，连一声叹息都没有逸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他付出的&lso;好&rso;巳成为她的负担。他不顾霖国对他施压，一意孤行地带玄门弟子来襄助她，最终，或许只能得到她的一句&ldo;谢谢&rdo;。

路映夕凝视他，心中涩然。菱唇亦是微微一动，终又闭上。她知道，师父想听的并不是一声&ldo;谢谢&rdo;，但她更知道，他想听的话，她此生都不再有可能说出。

曽经的懵懂的感情，青涩朦胧，但也是真实存在过。她不会去否认。可是，那段感情没有适合的土壤去栽植，无法开花结果。

&ldo;保重身体。&rdo;

低沉的叮咛，带着若无其事的温煦。

&ldo;师父也保重。&rdo;

修长俊逸的身影背转过去，举步前行，没有回头。

只是须臾，那浅灰色的素袍便消失于她的视线中

第四卷第六章红颜倾城

在渝城静心养胎三日，路映夕终于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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