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四分,霖国最弱,地小兵少。虽然强国不急于吞食它,但它也已然自危了。假如皇朝成功灭了龙朝,下一个要攻占的,不是邬国就是霖国。
很明显,不久之后,她和栖蝶,只能留下一人。
路映夕舒展眉宇,浅浅扬起菱唇。她与栖蝶之间,有一点,决不相同。栖蝶选择依附慕容宸睿,而她,要战斗到底。
&ldo;娘娘?&rdo;晴沁见她一味沉默,不禁更加忧虑。
路映夕轻盈旋过身来,微笑着道:&ldo;小沁,要杀栖蝶并非难事,但霖国必会追究。而且,她现今怀着龙种,若她出事,只怕连皇帝也不会善罢罢休。&rdo;
&ldo;难道就这样什么事也不做?&rdo;晴沁不甘,目露忿忿。
&ldo;也不是。&rdo;路映夕缓缓摇头,道,&ldo;她有孕之事,许有蹊跷。小沁,你去备撵。&rdo;此次,她只能找师父帮忙了。
晴沁不解,但见她自信笃笃,也就不再赘言,只恭敬道:&ldo;是,奴婢即刻去。&rdo;
看着晴沁退出寝居,路映夕一点点地蹙起眉心,手捂胸口,神色痛楚。这心疾,竟又发作了!
她一手撑着墙壁,趔趄地跌到软榻上,只觉心如刀绞,疼痛难挡。
&ldo;来人……&rdo;她勉力扬声唤人,&ldo;快宣南宫神医前来……&rdo;
门外无人响应,她这才想起先前与晴沁谈话,屏退了所有宫婢。
扯唇苦笑,心口阵阵剧痛,犹如被人狠狠剜肉。她蜷缩地抱住自己,仅过片刻,已是浑身冷汗透衣。脑中模糊忆起,上次病发之时,皇帝施以援手,使她减缓痛苦。
&ldo;娘娘?!&rdo;晴沁返来,见状大惊。
&ldo;宣太医,不要惊动师父……&rdo;路映夕用力压着胸口,勉强抬起头,嘱道,&ldo;还有,设法让皇上知道本宫病发……&rdo;
&ldo;是!娘娘!&rdo;晴沁领命,匆忙去办事。
路映夕躺倒榻上,脸色苍白,鬓发汗湿,惟黑眸中仍有光芒闪烁,晶莹雪亮。
第八章:深谋远虑
徐太医皱着一张老脸,表情惭愧,躬身禀道:&ldo;老臣无能,皇后这先天心疾,实难根治。&rdo;
&ldo;退下吧。&rdo;皇帝面色微沉,手一扬,推开寝门跨入。
长榻上,路映夕蜷成一团,白皙的丽容痛苦得近乎扭曲,额上汗渍涔涔,不断滑落鬓角。
皇帝坐至榻沿,轻轻地把她抱在胸前,低声安抚道:&ldo;映夕,再忍一会儿,朕渡真气给你。&rdo;
路映夕空茫地睁开眸子,嗓音暗哑无力:&ldo;谢皇上……&rdo;
皇帝将她扶正,不再言语,温热的掌心贴熨于她后颈,如同上次一般,为她注气镇痛。
路映夕软绵地侧靠在他怀里,浓黑长睫轻颤垂掩,复杂的晦光一闪而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感觉心房的剧烈痛楚渐渐舒缓,而颈脖后的那只厚实手掌却越来越冰凉。
她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菱唇,无奈自嘲。她明知皇帝伤寒未愈,却存心要耗损他的真气。
又过须臾,皇帝缓缓地调息收掌,俊容已略显苍白。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径自抱起她,走向凤床,轻柔地放下,且细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ldo;好些了吗?&rdo;他坐在床畔,倾身俯视着她,柔声问道。
&ldo;无碍了,多谢皇上援手相救。&rdo;路映夕露出浅浅笑靥,从被子里伸出皓腕,碰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而后叹道,&ldo;皇上的寒毒怕是又要发作了。&rdo;他今夜定会饱受冰寒彻骨之苦。
皇帝斜挑长眉,低声笑起来:&ldo;可不要告诉朕,这就是你想看到的。&rdo;
路映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笑道:&ldo;臣妾原本有疑惑,现在没有了。&rdo;
&ldo;是何疑惑?&rdo;皇帝的瞳眸中闪耀着些许笑意,显然早已看透。
&ldo;臣妾只是好奇,皇上会否做于己无益的事。&rdo;路映夕语含兴味,似打趣,又似认真。
皇帝凝望着她,抬袖为她轻拭额角汗迹,手势温柔,口中却戏谑道:&ldo;美人病弱,犹添风韵。不过皇后还是这般口齿伶俐,不显半分娇弱。&rdo;
&ldo;皇上喜欢病美人?&rdo;路映夕倦懒地半阖双眼,揶揄道,&ldo;那可要忙坏宫中太医们了。&rdo;
皇帝淡笑着不作声,蹭掉靴鞋,翻身上床,倚着床头闭目养神。
路映夕亦静默,心中思忖,他扶植栖蝶上位,未雨绸缪,恐防将来邬国和霖国连手。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深谋远虑,难怪自从他登基之后,皇朝日渐强盛。眼下的形势,等同于霖国已与皇朝私下联盟,莫非霖国愿意成为皇朝的附属郡城?
她自然也是明白,霖国俯首称臣的前提,是皇朝攻下龙朝。换句话说,其实霖国尚在观望局势,可能与龙朝暗中也有往来。
静谧间,皇帝闲散的声音响起:&ldo;皇后在想什么?&rdo;
&ldo;臣妾在想,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太少。&rdo;路映夕心生感慨,龙朝君王崇武好战,而慕容宸睿也野心勃勃,她夹存于乱世,还能有什么选择?
&ldo;所以,才更要谨慎抉择。&rdo;皇帝没有睁眼,倚靠着枕垫纹丝不动,像是稳如泰山,又像是隐忍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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