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牢笼底部蜷着一个人,血肉模糊地分辨不出衣裳和皮肉,几乎要看不出人样子。只有一缕乌黑枯槁的头发从缝隙间落下,无力地向下垂着。烈日暴晒在他身上,这人仿佛早就无知无觉一般,毫无挣扎,被缓慢而行的车队向前拖去。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个人从重重的人群中奋力地挤出来,要往囚车前面走。他刚从迈出人群,便当胸被侍卫长的长戟一拦,听头顶喝道:“干什么的!”来人正是崔吉,他向囚车遥遥望了一眼,神色焦急,争辩道:“没有你们这么押犯人的,他伤重在身,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更何况,京中并未下谕旨通禀过错,他依然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你们凭什么打人押人!”侍卫长哈哈大笑,拎着长戟居高临下,用刀刃嘲弄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看来你知道他是谁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侍御史,而是先废太子的私生子,勾结羯人,意图谋反,被瑞王殿下所擒,命我们仔细押解至京中。何人拦路,便是同他一样的罪名,听明白了吗?”“你……”崔吉不会与人争辩,索性双手抓住长戟的尖,用力抱在手中,拖着队伍不得前行。他不会武功,手上就知道用蛮力,顿时便出血了。他顾不得这些,搂着刀刃扬声喊道:“名不正而言不顺,瑞王这是矫诏而行。以朝堂律法,若要押人必要谕旨,无旨而奉行,将金殿天威置于何地!侍御史位列从四品,尚且命悬一线。瑞王今日谤人,他日便可谤朝!”“崔澄岐,你户部在朝中说不上话,你这个侍郎当的连禁中的侍卫也不如,想在这儿吓唬谁?”侍卫长面色一沉,盯着他冷冷地说,“我没赶你,是看在你崔氏的面子上。你现在该滚了。”崔吉仍然一动不动。侍卫长把铁戟毫不留情地往外一抽,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朝着他的肩膀就打下去。崔吉盯着那银锋几乎忘了喘气。脚下依然纹丝不动。在电光石火之间,他耳边铛的一声脆响,一柄长剑挡在他身前。侍卫长来不及收手,两人顺势拆了四五回合。长剑将戟向上一挑,利落地压在他的喉间。侍卫长举起手来,示意认输,又笑道:“原来是封大人,别来无恙嘛。”封如筳收剑在身侧,向崔吉偏了偏头。后者将手上的血在衣摆上胡乱地擦擦,踉跄地跑过去扒着笼子看。章阅霜不知何时醒了,他侧着身蜷在笼子底部,睁开一双眼看过来。一双眼妍丽精致如金钩,却衬在浓重的血污之中。他笑了笑,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不让你开口喊,当时听话了。现在还喊,怪我没给你糖吃?”崔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脑中嗡鸣一片。两人从前见过几面,可从来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一般,让他把这双眼睛看得如此清明。他心中满是混乱,用力地抓着栏杆,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幼年的孩子与年青的侍郎仿佛短暂地重合在一起,他望着同一个人,只是问道:“是谁动的手?他们为什么打你?”章阅霜疲惫地合上眼睛。两封密信随着车队隐入黑夜与自由,他回身便被扣押在地,眼前是瑞王的袍角。重锤如雷霆般落下,将他困在斗室里,他再也没有见过兖州的日升与日落。“真是小屁孩,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他微微睁开了眼,想要再看看崔吉,双目却渐渐地失了焦,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找不到人,却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摸索了两下,低声喃喃地说:“快走……快走吧,你管不了的。”御书房里一片冷肃,窗外的蝉鸣声都停了下来,殿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皇上将一封折子用力地扔到堂中,连带着翡翠珠重重地磕在桌沿上,发出清脆的爆响。“好,好得很,”皇上怒声训斥道,“这个章阅霜,朕之前错认了他,必要将他枭首示众,以儆效尤!”阎止垂目看向地上的折子。章阅霜被押着正午进京,萧临彻的折子下午就到了。他先报了北关的军情,又将与羯人互通往来的罪责推到了章阅霜身上,连带牵扯出杨淮英的几项罪证,移花接木之法令人叹为观止。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拿着供状,一时竟也难辨真假。正因如此,章阅霜被发落刑部候审,皇上极为动怒,令任何人不得探望,他暂时无从知晓兖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平王府还没有听完诊,宫里传召的旨意紧跟着便到了。锥心之恨盘亘在胸,而眼前危局迫在眉睫,已不容许他多想。御书房里依然寂静无声。阎止出列捡了折子,递回给盛江海。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掉马!爆红!哥哥们直呼有眼无珠/求原谅?别沾边!重生送渣哥上天 地府管理社 深宫出逃+番外 深情失控,他服软低哄别离婚 夏有春秋 迟雨 留白CP 又下雪了[先婚后爱] 仙子不懂情情爱爱 如何让我的baby看上我+番外 盐碱地CP 一觉醒来世子夫人逃婚了 零下几度冬[破镜重圆] 斗罗:七宝弃女!武魂殿神罚圣女 驯养狐狸+番外 燃烧的孤岛 重生1988:逆袭人生从宠妻开始 心劫+番外 快穿:炮灰女配不想恋爱只想打脸 佞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