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朝着帐篷外叫起来:&ldo;你不就想饿死我们吗?你不就想淹死我们吗?来来来,把我们的灯也整灭得了!&rdo;
说着,他抓起应急灯就扔了出去,应急灯在沙子上滚了几下,真灭了。
帐篷里变得黑糊糊的。
整个荒漠黑糊糊的。
他继续骂道:&ldo;你想怎么样!痛快点!我要是怕你我是你孙子!&rdo;
我说:&ldo;章回!&rdo;
他终于消停下来。
我说:&ldo;冷静!&rdo;
孟小帅一下抱住了章回,嘤嘤地哭起来。我能感觉到,章回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白欣欣沙哑地说:&ldo;我想求你们一件事……&rdo;
我说:&ldo;什么事,你说吧。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办到什么。&rdo;
白欣欣低声说:&ldo;我不想一个人,好孤独,好害怕……今天晚上,我们大家都待在一个帐篷里,好吗?&rdo;
我说:&ldo;好吧,我们待在一起。&rdo;
大家静静地坐着,没人说话,气氛特别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说:&ldo;我给你们朗诵诗歌吧。&rdo;
还是没人说话。
我就一个人朗诵起来:&ldo;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糙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这是唯一的,最后的,糙原。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一切都在生长,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rdo;
浆汁儿&ldo;呜呜&rdo;地哭起来。
吃完早餐,小5在帐篷里盯着监视器。
碧碧来到了张大师的帐篷。
和昨天一样,张大师躺在睡袋上看杂志。
碧碧走进来,跟他打了个招呼:&ldo;嗨,艺术家。&rdo;
张大师很生分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有事吗?
碧碧看了看那些蒙着白布的画框,突然问:&ldo;你画了些什么?&rdo;
张大师说:&ldo;跟你有关系吗?&rdo;
碧碧说:&ldo;不能看?&rdo;一边说一边很自来熟地走向了那些画框。
张大师立刻站起来,伸手拦住了他:&ldo;请你和它们保持距离。&rdo;
碧碧观察着他,突然说:&ldo;我知道你在画湖。&rdo;
张大师皱了皱眉头,坐了起来:&ldo;你偷看了?&rdo;
碧碧说:&ldo;这不重要,我很想知道,你来到罗布泊,为什么要画湖呢?&rdo;
张大师冷笑了一下,说:&ldo;我来罗布泊画沙漠,不傻吗?我来这里是为了追忆,我画的是罗布泊活着的时候!&rdo;
碧碧想了想,竖起了大拇指:&ldo;你是个高人。&rdo;
张大师说:&ldo;你不要拍马屁。我要警告你,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再踏进我的帐篷一步。&rdo;
碧碧说:&ldo;一帐篷敬老院的味儿,你以为我喜欢来呀。&rdo;
碧碧回到帐篷,小5问他:&ldo;你去哪儿了?&rdo;
碧碧说:&ldo;我去跟那个张大师聊了聊。&rdo;
小5把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开,问:&ldo;你感觉怎么样?&rdo;
碧碧说:&ldo;他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家而已。&rdo;
小5说:&ldo;为什么这么说?&rdo;
碧碧说:&ldo;通过观察,我得出了一些结论‐‐他舌苔白厚,脚步虚浮,说明他纵欲。他的帐篷收拾得井井有条,容不得别人碰一下,而且多数东西都是单人用品,说明他很可能一直没结婚。他的指甲虽然修剪得整整齐齐,但是指甲fèng里有颜料,说明他多年来一直跟画笔打交道。他的态度冷漠而傲慢,却忍不住要对一个陌生人表明他的艺术追求,说明他一直得不到圈内的承认,一直怀才不遇,忿忿不平……&rdo;
小5说:&ldo;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rdo;
碧碧说:&ldo;没关系。&rdo;
小5说:&ldo;你内裤里那张画不是他画的?&rdo;
碧碧说:&ldo;我说了,他跟这一切没关系。&rdo;
大家昏昏沉沉地熬过了一夜,天蒙蒙亮了。
我爬起来,走出帐篷看了看,那个湖又涨了许多,几乎逼近我们的帐篷了。水面依然波光粼粼,一下下荡漾着,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湖,又阴险又可笑。
我走过去,蹲下来,捧起水洗了洗脸,它并没有发作。湖水凉凉的,我精神多了。
我拿着饼干回到帐篷,把大家都叫了起来,每人发了一块,说:&ldo;吃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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