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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3页）
我说：&ldo;有毯子，盖上点儿。&rdo;
浆汁儿说：&ldo;你的毯子？那还是算了吧。&rdo;
浆汁儿拎着她的挎包去了后座，我和张回并排坐在了前面。
继续行进。
我们尚未进入罗布泊。
戈壁滩上，根本不见人烟。只是很远的地方出现过一排低矮歪斜的土屋，那叫土窝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不知道是铁矿工人住的，还是犯人住的。
这是我们最后见到的人类房舍。
戈壁滩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车子有些飘。
我说：&ldo;张回，咱们聊聊天吧。&rdo;
他说：&ldo;好哇。&rdo;
我说：&ldo;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rdo;
他说：&ldo;省司法学校。&rdo;
我说：&ldo;你能讲讲监狱的故事吗？提提神。&rdo;
他说：&ldo;其实，在监狱工作很枯燥。&rdo;
我说：&ldo;在外人看来很神秘。&rdo;
他说：&ldo;我们监狱有两个犯人，他们进来之前在同一个县城，一个是南霸天，一个是北霸天，有一天，他们为了抢地盘，率领几十号弟兄火拼，满地都是血，最后，那些弟兄都跑光了，剩下他俩决战，南霸天砍掉了北霸天的鼻子，北霸天咬掉了南霸天的一只耳朵。他们被判刑之后，都送进了我们监狱。放风的时候，两个人不能见面，只要见了面，立刻就像疯狗一样冲到一起，拼死肉搏，拽都拽不开……&rdo;
我说：&ldo;两个人的脑袋都进水了。&rdo;
他说：&ldo;有些犯人常年呆在监狱里，太寂寞了，就创造游戏混时间。监狱里什么多？老鼠多。他们把老鼠捉住，掰断它们的腿，或者戳瞎它们的眼睛，看着它们一瘸一拐，四处乱撞，寻开心。我就见过两只老鼠，一只腿断了，一只眼瞎了，瘸老鼠在前面带路，瞎老鼠咬着它的尾巴，跟在后面。我猜，它们是一对儿……&rdo;
我说：&ldo;挺悲凉的。&rdo;
他继续说：&ldo;有个犯人，原来是个官员，跟一个二流明星有染，为了她，贪污受贿，结果被抓了。进来之后，他的表现一直很好，有一天，他却突然发了疯，跟另一个犯人打在了一起。事后大家才知道，另一个犯人原来是个煤老板，他涉黑被判刑，那天，煤老板偶然说起了那个二流明星，他说那是他的情人之一。官员勃然大怒，因为对方亵渎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于是两个人就像小孩一样打起来……&rdo;
我转头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ldo;你讲的怎么都是犯人的事儿，而没有狱警的事儿？&rdo;
他愣了愣，说：&ldo;好吧，我给你讲个很二的同事……&rdo;
我说：&ldo;没关系，还是犯人的故事耐听。能说说另一个章回吗？&rdo;
他一愣：&ldo;谁？&rdo;
我说：&ldo;就是你说的那个逃犯。&rdo;
他一下笑出来：&ldo;周老大，你的记忆力真强！……说起来很可惜，他和我算是校友，也在省司法学校读过书，只是后来被开除了。&rdo;
我说：&ldo;他杀了什么人？&rdo;
张回说：&ldo;他女朋友的妈。那个女人不同意女儿和他谈恋爱，他喝了点酒，想找那个女人谈谈，没想到，那个女人说话太难听，刺激了他，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起，他把那个女人的脑袋撞到暖气上，挂了。&rdo;
我突然说：&ldo;你家里人知道你来罗布泊吗？&rdo;
他想了想说：&ldo;他们知道我出来旅游了，只是不知道我来了罗布泊，我怕他们担心。&rdo;
我说：&ldo;我觉得，你该给单位和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rdo;
他说：&ldo;我的手机在背包里，丢了。没关系，不打了。&rdo;
我再次看了看他：&ldo;你的手机也丢了？&rdo;
他说：&ldo;走出罗布泊之后，我会买个新的。&rdo;
我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ldo;你用我的吧。&rdo;
他说：&ldo;谢谢，不需要的。&rdo;
我转过脸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一直举着手机：&ldo;进入罗布泊之后，我们就和外界失去联系了，说不定多少天，你不觉得你该给他们打个电话吗？&rdo;
他看着我的眼睛，很明显在琢磨我的用意。
终于，他接过了电话。
我双手抓住了方向盘。
他犹豫了一下，开始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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